好端端的,話題怎麼忽然扯到認罪上面去了?周圍的村民不由發出疑惑的喧譁。
這件事,他們從白日旁觀到深夜,沒有遺漏任何一個細節,卻怎麼越看越糊塗呢?
國師問的都是些什麼問題?知道了吳氏祖孫三代的名字,有何意義?獲悉楊族長有一個聰明伶俐的孫子,有何意義?探得李大夫開了什麼方劑,有何意義?
若說李大夫的方子出了問題,鱉甲和青蒿卻也沒毒。世上所有大夫都在用這方子,莫非大家全錯了?
搞不懂!完完全全搞不懂國師在做什麼!
村民們的議論聲漸漸變大,有的甚至公開表達了對國師的質疑。他們畏懼權貴,卻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楊家人含冤而死。
楊老頭、楊老太和楊老大又一次癱軟下去。楊族長和吳玉竹卻依舊沉穩。二人飛快對視一眼,短短一瞬就有了決斷。這個罪不能認,因為國師手裡沒有證據!
這樁案子,本就是死無對證!
錯開目光之後,楊族長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義正言辭地說道:“國師大人,草民實在不知您在說什麼。敢問這藥方有沒有問題?能不能治病?可是有毒?”
一連三問,答案自在人心。
方眾妙不曾言語,目光輕輕掃過整個院落。
楊族長又道:“附近村落有幾個得了癆病的可憐人,因為尋不到好大夫,也曾跑來找吳氏索要這方子。他們照著方子抓藥,服用過後病情皆有好轉。此等情況,您是不是應該查明?”
他話音剛落,吳玉竹就立刻介面:“據我所知,這方子是幾百年前傳下來的,而且療效極佳。宮裡的太醫在用,臨安的大夫在用,各州各府,各鄉各鎮,全天下的大夫都在用。您若是說這方子有問題,豈非全天下的大夫都錯了?”
說到最後這一句,吳玉竹的眼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之色。
對,全天下的大夫都錯了。可是除了我,誰又知道呢?她在心裡呢喃自語,差點被擊潰的心防再次堅固起來,無盡的傲氣於胸中湧現。
然而下一瞬,方眾妙的話卻將她狠狠擊潰。
“是的,全天下的大夫都錯了。治療重症肺癆,用這方子便是殺人,而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
什麼?全天下的大夫都錯了?可重症不就該下猛藥嗎?照這麼說,豈非全天下的大夫都是兇手?國師好生狂妄!她憑什麼把這個罪名安在所有大夫頭上?
村民們極為不滿,一時譁聲四起。
李大夫的兒子衝動之下高聲呼喊:“你胡說!我爹開的方子沒有問題!”
方眾妙並不理會旁人,自顧逡巡整個院落。她看了看癱軟在一起的楊老頭,楊老太和楊老大三人,看了看滾落在地的幾顆黃豆,看了看舉著火把的鄉民,手指開始掐訣。
吳玉竹終於從難以名狀的恐懼中掙脫出來,失魂落魄之下,竟不帶腦子地問,“你在做什麼?”
方眾妙笑了笑,“卜上一卦,找出你的罪證。”
吳玉竹的心絃又是狠狠一顫。
方眾妙徐徐說道,“楊家三人癱軟在地,首尾相銜,成“巽”,西南角滾落三顆黃豆,得“離”位。變卦得山雷頤,互卦得坤為地。變卦卦辭為“自求口實”,暗喻所尋之物深埋於地,向草木根莖滋養深處去尋。”
她緩緩轉動目光,沉吟道:“野草野花根莖很淺,沒有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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