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口含天憲!眾人心裡的恐懼和敬畏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
徐盛惡狠狠地瞪著方眾妙,面容更加猙獰扭曲。他是一頭披著人皮的野獸,他不懂什麼叫做害怕。他只知道,他要吃人。
方眾妙也直直地看著他,說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徐盛的麵皮一陣抽搐,兩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偏偏還能從喉嚨裡擠出聲音:“我,我叫徐盛。”
話落,他忽然仰天嚎叫,聲音裡滿是憤怒和不甘。
方眾妙又道,“你所犯何罪?”
徐盛停下嚎叫,喘著粗氣說道,“十歲的時候,我偷看村裡的寡婦洗澡。十二歲的時候,我偷了鄰居一隻雞,十三歲的時候——”
方眾妙打斷他的話:“……只說死罪即可。”
徐盛又開始嚎叫,身體踉蹌站起,在原地不停旋轉,雙手撕扯身上的甲冑,又把頭上的紅纓首鎧摘下,狠狠砸在地上。
他在反抗,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他轉著轉著就頭暈目眩地跪下,雙手撐著地面,聲音嘶啞地說道:“我生平犯下死罪有五,第一樁死罪,我與蠻王暗中簽訂《居延密約》,割讓北境三郡換取蠻軍支援,進而奪得徐城這一大片領土。我每年向蠻王輸送四十萬兩白銀,另有數萬石糧草和數千副精製鎧甲,已持續三年。我私放蠻族細作,令這些人混入關內刺探軍情。”
四周響起一片譁然。這第一樁罪便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徐盛抓起首鎧狠狠砸自己的頭,劇痛卻依舊喚不回他清醒的神智。
他氣喘吁吁地說道:“第二樁罪,接到樞密院‘星夜馳援雁門關’的詔令,我故意拖延七日,藉口 ‘糧草未齊’按兵不動,致友軍全軍覆沒,事後偽造戰報稱‘中伏失利’,欺騙朝廷。”
喧譁聲更為巨大。雁門關被破,原是這廝乾的好事!若不是他,北境豈會陷入水火?
方眾妙盯著徐盛通紅的雙眼,無聲催促。
徐盛丟掉首鎧,用拳頭堵住自己的嘴,兩排牙齒卻狠狠咬下,令他自己發出慘叫。
他捧著幾乎被咬斷的那隻手,說道:“第三樁罪,我私扣三年軍餉共計三十八萬兩白銀,導致邊疆士兵缺衣少糧,餓死凍死者眾。”
這一下,不止錢圍內的人發出譁然之聲,就連錢圍外的親兵也都滿臉愕然。
他們雖是親兵,卻也常常拿不到糧餉,只能給徐將軍賣命換取額外賞賜。徐將軍總說朝廷已經放棄北境,任由他們這些將士自生自滅,卻原來不是。
他們的軍餉,他們的衣裳糧食,全都被徐將軍貪墨了!這個兩面三刀的王八蛋,這該死的東西!
徐盛轉頭與親兵們對視,目光十分陰狠。他從未把這些部眾當人看,何來愧疚?
方眾妙淡淡催促一句,“繼續。”
徐盛已是破罐子破摔,於是放棄掙扎,冷笑道,“第四樁罪,行經朔州城,我貪心忽起,縱容部將焚燬民宅三百餘間,殺死百姓數千餘人,掠奪財富數萬之巨,又將屍體充作蠻軍,冒領軍功。”
四下無聲,大家聽著聽著已經感到麻木。
權力落到這種畜生手裡,便是這般模樣。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中,此乃世道大亂的根源,此乃**而非天災。
徐盛一口氣也不停歇地說道:“第五樁罪,我秘密鑄造‘天命所歸’金印,私制龍袍暗藏府中。與蠻王密謀刺殺皇帝未遂,散佈 ‘紫微星落於北境’的讖語,為自己稱王造勢。”
死寂一片的錢圍再度沸騰起來。這第五條罪狀簡直是駭人聽聞!徐盛哪裡來的膽子?
被擋在外面的一千多名親兵恍恍惚惚地站了一會兒,然後便接二連三地丟掉長刀,脫掉鎧甲,滿臉灰敗地跪伏在地。
他們都是知情者。國師口含天憲,殺人於無形,試問他們這些叛軍,有一個算一個,焉能從國師手裡逃脫?逃得出大周,莫非還能逃出頭頂這片青天?國師就是王法,國師就是天道啊!
兩個副將跪在徐盛身邊,滿臉都是絕望,口中喃喃自語:“完了完了,全完了。”
徐盛卻好似得到了解脫,扯開一抹瘋狂的笑容,不知死活地挑釁道,“國師,你有本事殺了我呀。”
他一心求死,所以全然無懼。
方眾妙闔上雙眼,淡淡說道:“你且自裁吧。”
徐盛還在發愣,身體卻已經不受控制地站起,抽出身邊一名副將的長刀,對著自己的左臂狠狠斬下,決然說道:“第一樁罪,通敵賣國,我以一臂償還!”
又是口含天憲!眾人越發駭然,無不在心裡忖道:國師果然是王法,果然是天道!徐盛在她面前妄自稱尊,簡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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