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後，雙方球員儘管心情截然不同，但比分結果卻是無法更改的。

例行的套路化的雙方球員、教練互致問候環節還是得進行。

但球隊和個人全部完敗的巴雷拉實在是沒有心情和羅馬的任何一個人打招呼，主裁判馬薩羅的終場哨聲一響，他就直接走進了球員通道回去生他的悶氣了。

國米被換下的小將阿斯拉尼賽前做好了計劃，在全場結束後主動去找陳小亮換球衣。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在前幾天還特別一對一徵詢過隊長漢達諾維奇、中場老大哥布羅左維奇等幾位更衣室領袖的意見，也得到了他們肯定的回覆。

現在的意甲，陳小亮幾乎成了20歲左右和20歲以下年輕球員的共同偶像，一方面是因為在場上不可思議、完全超越年齡的表現，另一方面也寄託了年輕球員們的心願，希望自己也能和陳小亮一樣早日獲得機會、嶄露頭角。

但此刻阿斯拉尼看見同樣舉足輕重的大老巴雷拉這種氣憤的表現，只得遺憾地打消了自己的這個念頭。

這要是捧著件陳小亮的球衣回更衣室，脾氣暴躁的巴雷拉還不得走過來把這件球衣連帶著自己給一起撕碎了。

正當他眼瞅著要錯過機會時，盧卡庫在球員通道等到陳小亮走過來，然後主動寒暄了幾句，並脫下了自己的球衣。

不僅跟在後面的阿斯拉尼愣了，作為當事人的陳小亮也愣了。

這場比賽，他和巴雷拉的火藥味都已經濃成這樣了，自己還打進了4個球，盧卡庫還公開來找自己換球衣？

這待會拿回更衣室…巴雷拉看到，嗯？

陳小亮轉念一想，想到了比賽中盧卡庫和巴雷拉在場上吵架的畫面。

難不成這個胖子是想故意噁心巴雷拉？

但不管什麼原因，這樣一位成名的大球星禮貌友好地主動過來換球衣，自己當然得接受，於是陳小亮也脫下球衣交給了盧卡庫，兩人還單手擁抱了一下對方。

不過陳小亮第二天在看新聞的時候才知道，盧卡庫後來在國米的更衣室裡，悄悄地將這件球衣送給了阿斯拉尼，滿足了這個小隊友的心願。

不過這是後話了，當天夜裡，陳小亮記住了兩個畫面，一個是盧卡庫的臉上幾乎沒有笑容，另一個是穆里尼奧在與這位昔日兩度效力於他麾下的比利時前鋒賽後致意時，兩人臉上耐人尋味、又飽含深意的表情。

從梅阿查穿過熙熙攘攘的米蘭市區到酒店的路上，羅馬的大巴車裡，慶祝的慶祝，說笑的說笑，坐在最前面的陳小亮則主動問起穆里尼奧：“教練？沒事吧？看你不怎麼興奮。”

穆里尼奧微笑著搖搖頭：“沒事，上年紀了，可能有點疲勞。”

陳小亮回頭看了一下，見沒人在聽他倆的對話，悄悄問了句：“是因為盧卡庫？你和他之間有些不愉快？”

穆里尼奧本有些惺忪的雙眼突然一睜，有些詫異地看著陳小亮：“為什麼會這樣說？”

陳小亮：“你倆兩次合作，剛才賽後的交流卻很冷澹，而且我看你與他握手的時候，欲說還休，所以…”

穆里尼奧：“你對他很有興趣？你可從來沒主動問過我其他球隊的球員。”

陳小亮：“這倒沒有，不過他現在在網際網路上很有名。”

穆里尼奧有些無奈地點點頭：“我知道。”

他確實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他也知道這位昔日的弟子盧卡庫因為二進宮切爾西后糟糕的表現，如今似乎已經成了足壇第一笑料，他本來也不想說的，或者說像他這樣孤傲性格的人，本身能夠坐在一起談天說地吐露心聲的人就極少。

不過他想了想，覺得也許那些藏在心裡的事情說給眼前的這個紅國小孩聽，說不定會對他的職業生涯有幫助，說不定也會讓自己心裡舒服一些，於是便輕聲地開始伴著回憶訴說。

儘管盧卡庫目前佔據了網際網路幾乎一半以上的笑點，是斯特林之後快樂足球的新一代掌門，但其實穆里尼奧從很早認識他的時候起就發現，這個黑人球員在場上很少笑，大多數的時候眼睛裡都是專注、嚴肅，剛認識他的時候會第一時刻聯想到“公牛”這個單詞。

穆里尼奧十幾年前曾經和盧卡庫深聊過，關於他的家庭，他的幼年。

這是一個豪門主教練和他有意簽下的潛力新星之間再正常不過的流程和客套，為了拉近彼此的距離，為了讓豪門在簽下年輕人的時候更具有競爭力，而不是一味地靠砸錢、靠合約。

但聊著聊著，穆里尼奧就發現那次聊天並不一般。

盧卡庫的記憶大多都從他6歲時開始，因為那一年，曾經也是一名職業球員的羅傑·盧卡庫、也就是他的父親失業了，沒了主要的經濟來源，家裡開始一週四次固定斷電，傢俱也被一件件地變賣，直到賣掉了對一個從小就喜歡足球的兒童來說最重要的東西——電視機。

這讓他再也無法觀看讓他著迷的足球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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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穆里尼奧說，那一年，有一個鏡頭讓他永生難忘，那就是他們母親，往他和他的親弟弟喬丹·盧卡庫唯一的午飯——一盆牛奶裡倒涼水，以獲得儘可能多的飽腹感。

而麵包，則是賒賬之後才有的吃的奢侈品。

至於洗澡？那是在斷電之後，用杯子舀出爐子上的熱水，伴著涼水一起衝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