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並非她危言聳聽,而是大災之後往往都伴隨著大疫。再加上現在正值炎夏,且又多雨,屍體一腐爛,更容易生出疫病。而雨水流入附近的河溝,路人一旦喝了,疫病便容易擴散開。
話題轉到疫病上,眾人皆面露肅色。大災後除了賑濟安民,另外一個重點便是防疫。即使是有前人留下的方子,但是防疫一事,仍舊不能掉以輕心。
“一切都按照規矩來。由各縣出資掩埋無主的屍骨,病死家中的則由家人收斂,但是切記不得停靈弔唁。縣中各處的道觀寺廟,也要單獨闢出一塊地來,設定病坊。要是這邊也住滿了,則另外開設病坊。每個病坊都要安排軍士把守,嚴禁探視及隨意出入。”裴皎然條理清晰地道。
夏陽縣令道:“那這藥?”
“同州所轄的十三名醫學生,會下到各縣發藥方。各縣的大夫皆不得隨意離縣,要協助朝廷防疫,救治百姓。”頓了頓裴皎然道:“至於藥的事。諸位總不會告訴某,各縣藥鋪的藥也被人高價收了吧。倘若真如此,我倒是要親自上門敬一敬他。”
見眾人不說話,裴皎然冷哂一聲,“防疫的方子要怎麼配,都是有跡可循的。讓大夫只管按照最合適的方子去配。”
隨著夜的深入,會議也終於進了尾聲。
掀眸睇向一眾縣令,裴皎然喚了武綾迦過來。讓她和周蔓草一塊將此次議事的重點,災後賑濟的條令分抄給諸位縣令,並且讓他們連夜趕回治所。
打發其餘七個縣縣令離開後,只剩下個合陽縣。
思忖一會,裴皎然吩咐人去縣獄裡提了楊縣令出來。
此時的楊縣令,已無當日初見時的跋扈囂張。整個人都蔫了吧唧的。
看著跪在地上垂頭喪氣的楊縣令,裴皎然一笑,“楊縣令,我有個不情之請。”
“裴……裴侍郎請說。”楊縣令聲音顫著。
“不難。”裴皎然面上笑意漸深,“只是需要借你官袍和官印一用。”
聞言楊縣令抬起頭一臉愕然地看著她。
可裴皎然牽唇,兀自從案上取了縣令的官印遞給武綾迦。
“合陽縣群龍無首。綾珈有勞你暫代縣令一職,直到賑災結束再交還朝廷。”裴皎然挑眉,“此事我自會向朝廷稟報。你無須擔心。”
話止權德晦騰地一下站起身,怒視著裴皎然。顯然是對她這個舉措不滿。
掀眼睇向權德晦,裴皎然往後一靠,“權刺史這是何意?”
“裴侍郎,此舉是不是過於兒戲?此人不過戶部微吏,如何擔得起縣令的重職。”說著權德晦一拂袖,冷道:“若是裴侍郎執意如此的話,權某絕不與你為伍。”
“她擔不擔得起。你說了不算,某說了才算。權刺史要是不願的話,大可移權於我。”
聽著她的話,權德晦為之氣結憤而拂袖離開。
眼瞅著權德晦即將跨過門檻,裴皎然忽而一笑,“還請權刺史暫居合陽,與裴某共同宴請士紳,以謝今日解囊賑民。”
權德晦眼皮子忽地一跳,轉頭疑怪地看了看含笑自若的裴皎然,壓下了將她一刀砍死的心思。目光轉落到李休璟身上,冷哂一聲。大步離去。
打發合陽縣的衙役將楊縣令押了回去,裴皎然移眼看向武綾迦。
“這段日子大概要辛苦你了。我恐怕抽不開身。”裴皎然莞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