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瓊琚二字,裴皎然斟茶的手一頓。轉而抬頭一臉疑惑地望著李司空。儼然一副不知道他所指是何意。
見裴皎然這模樣,李司空笑道:“那許是我記錯了吧。”
覷著李司空目中變化,裴皎然挑眉。恰逢庶僕已捧著賬冊返回,她接過賬冊擱在案上。
“裴刺史說吧。”李司空語調溫和。
目不轉睛地盯著李司空,裴皎然手按在賬冊上,卻沒有要彙報的意思。
“據某所知司空未領任何職事,也沒有使職在身。”裴皎然目中幽光流轉,“您今日來當真是為了新令推行情況如何麼?”
迎上她的目光,李司空一笑。這裴皎然果真比他想象中還要警惕,一提到新令推行如何便如同猛獸一般,露出尖齒利爪盯著來人。
“陛下密令。裴刺史應當瞧見了,某是輕車簡從而來。”李司空面上笑意依舊溫和。
斂去眸中冷意,裴皎然攤開賬冊。自覺地彙報起來,“同州公廨食利本錢現共有二萬餘貫,今年秋稅因水災之故,已得陛下蠲免。”
她聲調平緩,不疾不徐。李司空也就靜靜聽著她的彙報,一直到她拿出同州此前的賬冊和手實,拿出來和現在的比對。李司空的面上才有了些許變化。
裴皎然稱自新令以後,各縣鄉所納賦稅皆按實際而來,比以往還多少一半的稅額。在她王道和霸道之下,同州局為她掌控,政令推行也不曾懈怠。
但新令必有弊端。她知道李司空來此原因並非單單隻因為密令,多半是因為新令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
只是原先的政令,傷民尤深。且造成的土地兼併,已經成為積弊,必須嚴控再除之。
“朝廷已經有諸多人對你不滿。”李司空飲了口茶,悠悠道。
“也該如此。畢竟我也不能保證所有人都和我一個想法。不過麼……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還得徐徐圖之。”裴皎然莞爾,“商鞅變法得以成功,也是因有秦孝公支援。而追溯至漢時遷茂陵令,更是因為漢武帝本人支援。二者的推行,都是積攢了足夠的力量。”
擱下茶盞,李司空望向她,“裴刺史所為當真沒有私心麼?”
一言落下,裴皎然眼中暖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凜冽寒霜。她忽地一聲笑開,頗為促狹地看向李司空。
她總算明白李司空這是為何而來。
“李司空這是擔心我會害了李休璟麼?”裴皎然舒眉道。
“兒孫自有兒孫福,某已經管不了他。再者能和裴刺史結為盟友,亦是他之幸。”李司空親自斟了茶,推到裴皎然跟前,“更何況我倒不覺得和裴刺史結盟是壞事。”
在李司空的目光下,裴皎然再次蹙起了眉頭,彷彿是在思量他話中有幾層深意。
思忖一會,裴皎然展顏一笑,“適才李司空不是問我的私心是什麼嘛?”頓了頓,她啜飲口茶水,“我的私心,是徹底進入中樞,且執掌朝中大權。”
她絲毫不掩眸中野心,對權欲的渴望也是悉數鋪陳於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