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隴山的風裹挾著渭水的涼意,拂落在身上。裴皎然伸手撫著馬鬃,深紫衣袂和她身上的玄色大氅混作一體。
聽得身後的腳步聲,裴皎然挑唇。正欲翻身上馬,卻被人從一旁拽住了胳膊。
她回頭望去。正是李休璟。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隱有微光。
“做什麼?”裴皎然望向落在自己臂彎上的手臂,想要掙脫。卻發現手臂被對方牢牢箍住。
李休璟微微一笑,“裴尚書留步,李某有要緊事想請你過營一敘。”
聞言裴皎然上下打量李休璟一眼,嘴角微微挑起,“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說麼?我還得回去向陛下覆命。”
“是要緊事也是私事,裴尚書不肯給我這個薄面麼?”李休璟一手拽著韁繩,語調柔和,“有些話……還是自己的地盤說方便。”
眯著眸,裴皎然眼中聚起思量。然而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人就被李休璟一把撈上馬。圈在臂彎中,揚鞭策向遠方。
“李休璟,你不能整點新花樣?這些話本子老掉牙的套路,也就你喜歡用。”裴皎然一面試圖和李休璟爭奪韁繩的掌控權,一面鄙夷道。
“可是很好用,不是麼?”李休璟鬆開手,任由裴皎然持韁前行。頭枕在她肩上,神色渴求地咬了咬她耳垂,“嘉嘉,我想你。”
潮熱湧動在耳畔,濡溼也隨之落下。流連在露出的半截雪頸上。
神策軍征討了一年半,算起來他已經有一年半沒有見到她。穿上紫袍的裴皎然,更加的意氣風發。他從見到她開始就想抱她,可偏偏她一點機會也肯給。如今,他怎麼可能放棄這個機會。
“從奉天到此奔波了半天,我想洗個澡。”裴皎然回了一句,瞬時偏首。避開了李休璟不安分的動作。
“好。”李休璟含糊應了一句。藉著自己身形為擋,開始一點點胡作非為起來。
一炷香後,二人回到了神策軍駐地。李休璟也不避諱,直接拉著裴皎然進了自己的大帳。
又吩咐小卒送來熱水,倒進木桶裡。自己則在水滿的時候,十分自覺地退了出去。
裴皎然脫了衣裳跨入水中,到底是沒怎麼好好休息過,不一會人便覺得疲乏無比。眼皮一垂索性倚著桶壁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頸後突然有熱意傳來。裴皎然驚覺之下睜眼,卻聽見李休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好端端地怎麼睡著了?頭暈不暈,要不我扶你起來。”李休璟的手落在她肩上,聲音亦十分平緩。
裴皎然揚唇,“好啊。不過玄胤你不是說自己氣血方剛麼?”
“我戴了抹額,看不見。”李休璟沒有再理會她,摸索著取了擱在一旁乾淨中衣。從身後給裴皎然披上,手臂繞過她腋下,輕巧地將她從水裡託了出來。
雪白的中衣與雪色相疊,擁著那一簇微脹的山巔雪。溼意透過衣裳傳來心跳的力量,帶著一絲細膩的觸感。彷彿是羅剎女所佈的陷阱,一點點吞噬著所知所見的一切。染著潮意的黑髮肆意地蜿蜒在他臂彎上,浸透了他的衣裳。似乎是想要纏繞住他的軀體,讓他步履維艱。
李休璟抿著唇,他不知道裴皎然眼下是個什麼模樣。但是直覺告訴他,她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顯然是在不懷好意。
被李休璟擱在了榻上,一方矮榻上蘊著荀令十里香的氣息。同樣這微弱的香氣裡,藏了李休璟渴望和覬覦的目光。雖然已經是初春,可隴山的風依舊寒涼,哪怕不遠處生了火盆,可是身上的水汽到底為散,這會子被溜進來的風一吹,裴皎然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有抹額為擋,李休璟看不見她的樣貌。但是她卻輕易窺探到了他眼中的色澤。
“你先把衣服穿好?等會我替你擦頭髮。”李休璟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今天的事我還沒好好謝過你。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