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裴皎然,李休璟輕笑。她給的答案很模糊,甚至有一絲不確定,但是這似乎是她能給出的最佳答案。
他再度拉著她浸入了水中。沒關係,反正往後路還長著。在酣暢的顛簸下,裴皎然嘆了口氣。
而門外亦響起了敲門聲,有要事稟報。李休璟別首回了句知道了,然後緩緩退身。明晃晃的燭火呈於眼前,裴皎然禁不住閉眼。他看了她一眼。
“怕是獨孤峻的訊息。”
李休璟說完走了出去。在外面巡邏的守衛都是他的親信。他也交代過了,有事就來這裡找他。
引了傳信計程車兵到對面的廊廡上,李休璟從他口中得知了情況。
盯著帳頂,裴皎然捏了捏眉心。她把獨孤峻引到白華門,原本是想生擒他的。沒想到李希倩居然拼死相護,讓他逃了出去。說來也有趣,魏帝亦西逃,而獨孤峻也西逃出長安。兜兜轉轉,二人居然又撞到了一塊。
正想著門口傳來腳步聲。
“獨孤峻被涇原留後殺了。周文儀正押解嚴令姚他們回來。”李休璟回到榻前,一邊說著,一邊褪了衣物躺下,“這個涇原留後此前給奉天送糧,之後又投了獨孤峻。現在又把人給殺了。”
安靜地聽著李休璟的話,裴皎然嗤笑一聲道:“他這是對朝廷表忠心唄。”想了想她繼續道:“屍體就不要送回來了。讓周文儀割了他的腦袋,傳首梁州。”
“我與嘉嘉所見略同。”李休璟笑道。
聞言裴皎然笑而不語。是不是略同她並不關心,只是有人來分功勞,她就不樂意了。更何況還是根牆頭草。原先按照她的想法,活捉了獨孤峻,交給魏帝處置,功勞則歸到神策軍頭上。
可讓獨孤峻逃了,打亂了她的計劃。而他的死,更令她意外。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讓神策軍的人親自去梁州獻首。免得這份功績又落在地方頭上。
麻煩的事情似乎越來越多了。裴皎然喃喃道了一句。
次日。神策軍擊退獨孤峻的叛軍奪回長安的訊息。終於傳遍了東、西二市的一百零八座坊隅裡。
城內歡呼雀躍聲不止。而與此同時,徐緘的軍隊也抵達了長安城。駐紮在西邊,遙望著長安城。
目送李休璟離開。裴皎然換上了三品官的深紫襴袍往李府走。她和李司空約定過,長安一旦光復,他會出面替她召集長安那些世家的話事人。
隨著裴皎然的出現,屋內的議論聲逐漸停了下來。她目光在屋內打了個轉,除了歸降獨孤峻的叛臣不在,大部分沒來得及出逃的世家都已經在場。
面上浮起微笑,裴皎然柔聲道:“這段日子委屈諸位了。眼下神策軍還在清繳長安的叛軍餘孽。不過諸位請放心,神策軍定會護爾等周全。”
此時,眾人看了她一眼。隨後發問,“敢問裴尚書,捷報可否呈達天聽?另外神策軍和金吾衛誰擒獲了叛賊?”
當這些人聽說神策軍光復長安後,便各自起了猜測。陛下被迫逃離長安,拼死相護的是金吾衛。而在河朔戰事既定後,率精騎千里馳援,鏖戰幾日奪下長安的是神策軍。一邊功高意味著南衙復起,而另一邊則意味著宦官勢力又將登高。
裴皎然微微一笑。眉目間的銳意和舉手投足間的溫和並存,在大科對雁深紫襴袍的映襯下如昭陽灼目。似扇的長睫覆在眼上,隨著她的動作掀起。她的目光遊弋到話音來源處,唇梢緩慢揚起。似乎已經看穿了他們的目的,並且對此毫不在意。
“這功勞如何定論,自有陛下。如何是你我能決定的?諸公還是謹言慎行,免得惹禍上身。”
一旁的李司空微微勾唇。他身旁的吏部尚書扯了扯他袖子,“這裴尚書好生霸道。”
視線從裴皎然身上收回,李司空壓低聲音道:“她非常人,又得陛下另眼相待。如今中樞恰好空缺一位,她又意在此處。要是沒些手段,如何服眾呢?”
這位裴尚書已褪下了以往的恭謹謙讓,向外界展露出她的利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