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既定,長安又復。魏帝派陸徵攜詔書返回長安,頒詔李休璟和徐緘攜麾下諸將至咸陽迎駕。同時令裴皎然以戶部尚書的身份,領檢校中書侍郎,協助京兆尹捉拿偽朝官員和叛將,並且按律定罪。
沉著一張臉聽完內侍宣讀詔書,裴皎然揚起首望向對她面露恭維的內侍。唇角浮起一絲笑意,伸手接過詔書。
“小裴相公,奴婢先恭喜您了。”內侍笑著拱手道。
裴皎然挑唇,“吳內官客氣了。請先下去歇息吧。”說罷她又看向陸徵,“陸將軍也去休息吧。”
安排人領二人下去歇息,裴皎然轉頭看向身旁的李休璟,深吸口氣。
“不用擔心我。這樣的結果,也還在我的意料之中。”裴皎然神色如常,“反正這個檢校中書侍郎,我還是滿意的。”
如今中書令的位置空缺著,意味著皇權也失去了些許來自相權的約束。而這個位置只要空缺著,就會變成各方相爭的香餑餑。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原先兩個中書侍郎就對中書令的位置勢在必得,太子也有意向安插自己的人進來。她這個戶部尚書,頂著檢校二字橫空插了進來,多半會引起各方的注意。
最要命的是,魏帝似乎是有意把她放到這個風口浪尖的地方。可偏偏又給的是檢校,就如同當日所給的檢校同州刺史一樣。都具有臨時性和不確定性。
不得不說魏帝這招夠損的。檢校的權力大多無法直接或者過深的干預省內事務,可偏偏又讓她協助京兆尹去捉偽朝的官員。滯留於長安的官員,還是有一些迫於形勢不得不倒戈相向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世家出身,且不論是否在朝中有一定勢力,但是多少彼此間有些牽扯。她的檢校二字,對這些人來說。只要她沒有差錯,來日就是成為臺省之主的重要履歷。
再往裡深究,如果她無法自拔偽朝的官員和叛將進行一個合理的處置。不僅個人政治能力會被質疑,對於日後想要拉攏人才也會增添不少助力。畢竟時下投捲成風,許多赴京參考計程車子,少不得要投卷。因此投卷物件的政治名望也很重要。
“這檢校二字配不上你。”李休璟行至裴皎然身側道。
聞言裴皎然沒接話。
何止是配不上呢?這純粹是魏帝有意拿她當做棋子來對付那些偽官叛將,要她當這個惡人。
她想魏帝是看出來了,嚴令姚和秦懷義的造反背後都有她的身影。可偏偏還想用她,故此把她推到這個位置上以示懲戒。
“這對我來說,也未必不是好事。”裴皎然囅然莞爾,“藉著這個名頭可以讓同州那幾位娘子,成為我的幕僚。來年科舉時,我也能提攜她們一二。”
她一直想邀請那幾位娘子來。可到底只是戶部尚書並無相職在身,招攬門客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如今這個檢校中書侍郎,反倒讓她多了個由頭來招攬屬於自己的門客。
目光落在裴皎然身上,李休璟不再多言一句。反倒是擁她入懷。他能感覺得出,她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在意此事的。不過她既然不願意讓自己瞧見她的不滿,他也不會去問。
“明日我就不送你了。”裴皎然垂首掃了眼自己腰間的手,手掌覆在其上,“我得去尋一下那個新任的京兆尹。和他好好商量下,該怎麼定罪。”
裴皎然的聲音裡清越與權威並存,其中似乎暗藏了她難以捉摸的態度。
“好。”李休璟道。
翌日。神策軍和金吾衛在長安百姓的夾道歡迎下,由金光門出往咸陽迎候聖駕。
比之朱雀大街上上熱鬧來說。京兆府門前則是混亂不堪,聚了許多人。而且不少都是偽朝官員和叛將的家眷。如今的京兆尹張贇是李休璟臨時任命的,一見到裴皎然來了忙起身相迎。
“驅逐他們,再把府門關了。一堆人聚在京兆尹門口像什麼話?”裴皎然拂袖冷斥道。
聞言張贇忙道:“喏。下官這就派人趕他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