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魏帝對政事堂此前擬定的河朔官員名錄,不甚滿意。著令政事堂根據在任的官員名錄,重新擬定一份。以至於本該按期返回河朔三鎮的使者又暫且留了下來。
政事堂裡一眾紫袍戴宰相銜的官員,相對而坐。賈公閭和岑羲並列,所空出的中書令之位,大家都默契地沒去靠近。
魏帝不滿意他們的方案,便意味著需要重新進行各方人事權衡。
所以說人事即政治。在座的都是各家選出的優異政客,自然也知曉一個頂尖政客該如何權衡人事調動。
透過人事調動滿足自己的慾念,這都是最低階的摟草打兔子的玩法,根本不值得一提。另外一種透過人事調動讓自己權力有所擴大,也是次一級的玩法。一個優異的政客,往往只會透過人事調動,使自己能繼續往上走,或者透過人事調動,阻攔對家的升遷路。
這兩種方法並列,實施起來的時候視具體情況斟酌。
譬如時下局勢。
就是看誰家人事調動用得更好。
執著翠玉狼毫筆,以筆尖舔了舔辟雍硯中的墨汁。挽袖提筆在玉版紙上書寫起來。
她知道魏帝不滿意的原因是什麼。無非是覺得這次人事調動,仍舊是世族佔了上風,尤其是滋養於河朔的世族。利用這一次復歸,再次立足於朝堂上。
思緒至此,裴皎然抬眼飛快地從周圍一眾人身上掠過。筆鋒遊走於玉版紙上,她筆耕不輟。
筆鋒拂過玉版紙上的聲音,惹得眾人探首而視。
一炷香的功夫,裴皎然擱了筆。將手中散著墨香的玉版紙分別遞給賈、岑二人。
直到此時,眾人才發現。原來第二張玉版紙也被墨跡浸透,其上字跡清晰可見。
“某揣著陛下的意思,重新擬了份名錄,還請兩位相公過目。”說罷裴皎然斂衣歸坐,唇際浮笑望向賈、岑二人。
名錄上的名字和之前那份比有所不同,但還是可以窺見些許相似性。
原先河朔所轄諸州中被換走的幾人悉數回到了原先的刺史的位置上。而那些個頂替他們的高門,則被鑲進了一州長史的位置上,並且在長史的官職後面另外加了監察御史。由長安調任的他州官員有一部分被分配到州中治下的縣裡,出任縣令或者縣尉。少部分則是出任一道的觀察使。
總之這份出自裴皎然之手的名錄,不僅兼顧了各方的利益,還完美地詮釋了朝廷的態度。
她用這份名錄替朝廷告訴整個河朔,朝廷已經有能力把控整個河朔大局了。但是為了政治的穩定,不會胡亂搞事。
這是她汲取了前隋平陳後,對整個江南開啟的血腥政策。用最和緩的手段來安撫河朔藩鎮。
“裴相公不愧是昌黎公一手挑選出來的接班人。這挑選人的眼光也是毒辣。”賈公閭笑眯眯地看向她,“老夫也擬了份名錄,你看看如何?”
聞言岑羲一笑,“某的想法倒是和裴相公一致。不知賈相公又是何想法?”
聽著岑羲的話,裴皎然將剛到手的紙箋遞了過去,“岑相公還是您看吧。您二位拿主意便好,晚輩不敢越權。”
裴皎然一臉恭順地遞了玉版紙過去,轉頭掃了眼兩個探首過來的內宦,微微勾唇。
這二人都是今日張讓派來的。不過因著此次政事堂的議會是在官員的決定任選上,他們無法過多的干預,只能在一旁看著。
手指拂過案几上的陰刻麒麟紋。裴皎然忽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