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角觀時,雨勢漸小。二人索性步上廊廡,免去了內侍打傘的煩惱。太子揮手示意隨行的內侍不必跟著他們。
“孤好奇你到底做了什麼?”太子偏首溫聲問道。
“白磷遇氣則自然。大角觀今日選了最濃郁的沉香,香味擴散便能掩蓋白磷的氣味。”裴皎然面露微笑,“這藍仙人還是有幾分本事的。臣只是讓他想個合理的法子,不曾想居然是這個法子。”
聞言太子睇她,皺著眉,“你沒提點他?”
“臣不通此道,豈能隨意指導他人。”裴皎然眼簾一垂,順勢遮去了眼中的晦澀。
她當然是有提點的,這次的卦象都是她示意藍仙人去做的。要不然僅憑藍仙人一人,如何能如此順利的配合她完成計劃。只是藍仙人到底是帝王信任的人,且又負責給帝王煉製丹藥。自己作為外臣,不能讓人察覺到她有藍仙人的把柄。
“不過今日也是奇怪。雷雨交加,偏偏還都和卦象對得上。你說那吐蕃的占星術士,為何臨改變了主意?”太子眯著眼,若有所思地看著裴皎然,“難不成是相信卦象所示。”
“各國占星推演之術,大多數來源於大衍筮法。吐蕃尤信此道,他信卦象也正常。反正他一信,染干也要相信。”裴皎然轉頭往廊廡外看去,輕哂一聲,“而且麼……藍仙人那個符會讓染干更相信。”
聽出裴皎然語中的嘚瑟感,太子喉間翻出聲嗤笑,“此事若成,裴卿當記首功。”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子繼續道:“四方館庶僕賭樗蒲一事,你打算如何處置?”
聞問裴皎然步伐一頓,扭頭望向身後落下一大段距離的內侍和金吾衛們。她突然明白太子不讓這些人跟上的原因是什麼。
思索片刻,裴皎然道:“臣已經提前審過李潤。他想活命,臣索性從他身上索了一筆高額的賄賂。”
賄賂二字落下,太子的冷笑聲也隨之在耳畔響起。
“臣愛惜羽毛,豈會索要尋常賄賂。”裴皎然勾唇一笑,“通事舍人不過七品綠袍,想要日子過得好,難免要做些違職制律的事。這一二來去的,也容易攪合在裡面。臣調查過,李潤的日子並不清貧。雖然說李家家大業大,可到底不是長房嫡子,還不是得靠自己。”
她從李休璟口中得知,李潤此人作為李家五房,這些年都毫無建樹。通事舍人還是靠著李家的門蔭和李司空的面子得來的。李家一門如今都靠李司空撐著,而李休璟的離經叛道也讓人生出覬覦之心。偏生這人又撞到了自己手裡。
藉著這人既能讓自己圖謀更多,又能替李休璟出口氣。
“所以你索了什麼賄賂?”太子疑惑道。
裴皎然一笑, “也沒什麼。不過是宮中參與過樗蒲者的名錄,涉及各處的內侍宮女,還有各司衙署的僚佐。”
周圍突然寂靜下來。
未等太子開口,裴皎然將一方紙箋遞給了太子。
“殿下請過目。此物是把柄,也是利刃。全看您打算怎麼用。”裴皎然語調柔柔。
紙箋被疊的四四方方。
然而太子只是掃了眼,並未接過。
“裴卿心中有數便可,無需給孤。”太子抬首望向前方,“不過李潤好歹也姓李。你……”
聽出太子話中揶揄意味,裴皎然挑眉冷哂一聲,“他姓李,我又不姓李。再說了公事和感情,臣一向分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