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崇義坊前,裴皎然望著坊內百姓安居樂業的場景,唇角微勾。離開朱雀門,才能聞到屬於人世間的煙火氣。在太極宮裡經久不衰的腐朽氣息中待太久,會讓人身心俱疲。
踏入坊門,門口的坊卒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遞過來,“裴相公。這是那位碧扉娘子,託卑職轉交您的。”
聞言裴皎然點頭。從坊卒手中接過信,策馬離開。
宅子依舊冷寂。她僱的僕婢沒有居住在宅子裡,只是每日定時來收拾院落。眼下時辰尚早,僕婢並未來。
推門入內,裴皎然蹬去腳上的烏皮靴,又脫了足衣,赤足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緩步走向前方的書案。
擱下信,點燃了一側的炭盆。裴皎然斂衣坐下,拆開手中信箋。她嘴角禁不住上揚,看樣子碧扉在女學的學習還是頗有成效的。字不僅越來越顯筆力,而且也越來越端正。甚至還在信上拋了問題給她。
隨意搭在一旁的手輕輕釦著案几,裴皎然挑了支白玉狼毫筆。吸飽墨汁,這才開始提筆寫回信。
未幾,書成。裴皎然滿意地點了點頭,待墨跡全乾,將其塞入信箋中,擱在一旁。眼角餘光,卻不自覺落在自己手中的狼毫筆上。
這隻狼毫筆是她在拒絕沈雲舟第一次禮物後。她離開揚州前,沈雲舟送來的。此筆的筆身為白玉所制,其上還刻了一條龍,狼毫則是狼王的羊毛製成,頗為柔軟。
端詳著手中狼毫筆,裴皎然莞爾。這筆是沈雲舟的禮物,同樣也是沈家的投名狀。她回來後翻過他的履歷,明年是他考課的日子。眼下延資庫使的位置空了出來,由太府寺的人暫時代管。
這位置雖然不是個香餑餑,但任者多為宰相。她頗為屬意沈雲舟,去任這個差使。如此一來,延資庫使是她的人,給戶部和鹽鐵司的壓力都會小上許多。朝廷也能減輕不少壓力。
思緒至此,裴皎然翻了張粉蠟箋出來。她需要給沈雲舟寫一封信,至於他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並且抓住這個機會,那就看他自己。
擱筆信成。
信上只寫了一句,“長安風雲變幻,諸人蓄勢待發。今邀君同遊柱宇,以報揚州援手。但長安兇險未知,君可慎重擇之。”
吹乾墨跡。裴皎然取了自己的私印,蓋在其上後。拿著信箋出門,差人快馬把它送去沈雲舟手中。
送信回來後,裴皎然臉上疲憊難掩。徑直往榻上一躺,兩腳隨意搭著。闔眼沉沉睡去。
等她再度醒來時,暮色已經籠罩在整個院子裡。房間裡亮著虛虛渺渺的燭光,一側的博山爐上香菸繚繞。
皺眉盯著案上博山爐裡騰起的輕煙看好了一會後,裴皎然奔至案前。一把掀開鏤空雕花的爐蓋,閉眼輕嗅了一會,確認無異味。直起身子朝外走去。
院內的亭子裡坐了兩人,兩人背對著她圍燈而坐。
打量二人一眸,裴皎然緩步走過去。
“怎麼弄成這副樣子?”裴皎然沉聲道。
聽見她的聲音,二人回過頭。正是周蔓草和李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