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年歲已經不小，早就不再是丫鬟輩了，如今垂著頭正好對上安藍的視線，眼神就是一縮，一看就是不敢說真話的樣子。

安藍繼續：“記住我先前的話，有什麼就說什麼，我只要聽實話，就算有違逆主子的行為和語言，都不會因此責怪你們。”

貼身丫鬟心中安穩了些，點點頭道：“回六小姐，是因為當初的芊小姐不喜歡我。”

“直接說重點，為什麼不喜歡你，總是有原因的。”

“奴婢曾有幾次違逆芊小姐的意思，惹得她不快，所以她出嫁時候只帶走了另一個貼身丫鬟。”

“那麼你跟在她身邊幾年？”

“從小就跟著，有二十幾年。”

安藍眼皮都跳了跳，這可真能算是個老僕了，就這麼棄了。

她繼續問道：“就是說，你跟了她二十幾年，都順著她的意思，可在她要出嫁之前那段時間，卻違逆她，為什麼？”

那貼身丫鬟抿著唇，這下不肯開口了。

安藍也不急，揹著小手在丫鬟面前來回走，“我換個問題，芊奶奶為什麼年近三十沒有成婚？是沒有喜歡的人？”

丫鬟的臉色更難看了，安藍見她的樣子，心情也開始不好起來，昨晚她設想了各種情況，難道最不好的那種被猜中了。

心裡暗自嘆口氣，安藍提高了聲音：“還是說她有喜歡的人，可對方不喜歡她，而她之所以選擇成婚是因為等候無望？”

那丫鬟臉色一白，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六小姐恕罪……”

“還是我來說吧。”

一道年老的女人聲音傳出，僕人中走出個年長的女子，她先是對主位上坐著的家主等人福了福身，再轉頭恭敬對安藍道：“六小姐剛才既然許下了承諾，老婆子也看得出今日之事想必是不小，她們幾個年輕顧慮的事也多，這事就讓我來說。”

安藍點頭，回到她位子上，這婆子看樣子多半是看懂她想要知道什麼了，耐心等對方開口。

“芝小姐和芊小姐當年的事，其實我們這些下人看在眼裡，明白人不少，不明白的是芝小姐，這也怪不了芝小姐，她是當事人，芊小姐在她面前又做得一向周全。

還記得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兩位小姐一起去瀚海森林裡歷練，脫離了大部隊跟家族裡的其他子弟走散，後來芊小姐回來了，說她們遇到危險，芝小姐為了護住她與妖獸纏鬥沒能脫身。”說到這裡婆子停下看了安藍一眼，對主位的呂昊蒼道：“很熟悉的感覺對不對？”

接著她把當年的事一一講述了出來，原來呂家因為不成文的規矩，可以有侍寢丫鬟卻不能納妾，當年呂芝是在丫鬟還在旁系時候生的，生下呂芝後那丫鬟就被送去了莊子。

人送走了可主子還念舊情，依舊偶爾會往莊子上跑，後來就有了呂芊，一直到呂芊五歲測靈根時候才被接回家族，呂芝也是因為覺得妹妹在莊子里長大，吃了苦，所以一直對這妹妹照顧有加。

在這婆子眼中卻看得明白，兩姐妹表面關係很好，呂芊也總是討好姐姐，實則多少都是有不忿在心中的，那時候的呂芊年歲也不大，僅僅只能在姐姐面前隱藏得好。

那次瀚海森林出事後，呂芊回來找救兵說是要救姐姐，可她帶人在森林裡走了一天一夜都沒能找到她們分別的位置，她說自己逃跑時候太急記不清路了，急得直哭。

家族弟子心中著急也都安慰她，他們還沒找到人的時候族中傳來訊息，說呂芝被救了，而救她的人就是莫元陽。

那時候的呂昊蒼還沒當上家主，只是接手了大部分家族事務，得知族中有人被困瀚海森林就讓莫元陽去處理。

莫元陽因著一直跟隨呂昊蒼做事，呂昊蒼當時兒子都幾個了，莫元陽還沒成婚，他見好友和呂芝之間有點意思，讓澹臺清琴撮合兩人，結果真成了。

莫元陽年近五十，修煉之人看著就年輕，和二十來歲的呂芝也算般配，起初她們這些下人看在眼裡，呂芊對姐姐的這門親事的態度其實是不屑的，因為莫元陽的身份只是少主身邊的護衛，而呂芝雖是旁支，那也是主子。

直到莫元陽親自到旁支去提親時，呂芊親眼見到呂昊蒼對莫元陽的重視，外帶當年莫元陽也是風華正茂一人，呂芊的態度肉眼可見的變化了，她對莫元陽上心得超出了作為妻妹的範疇。

作為身邊伺候的下人，好多次聽到呂芊向呂芝打聽莫元陽的事，就算心裡覺得怪異也不能講，而當時的呂芝卻以為妹妹是替她高興。

不過呂芊行為上也沒有什麼出格之舉，也就是在呂芝成婚後，三天兩頭的往莫元陽家裡跑，只可惜莫元陽只當呂芊是妻子的妹妹看待，平時他很忙，呂芊跑得再勤快，能和他搭上話的時候也只是少數。

那段日子，他們院子裡的下人偶爾還會議論此事，爭論的由頭就是到底二小姐是想讓姐夫納了她為妾還是把她抬成平妻，大小姐究竟知不知道這事，卻不敢對外透露分毫。

當呂昊蒼接任家主之位後，莫元陽身價倍增成了供奉大長老，呂芊在自己房中發脾氣，砸東西，後悔、妒忌的情緒都沒有絲毫掩藏，這些下人們都知道。

直到那一年，呂芝和呂芊的親生母親病重，將她們叫去了莊子上，那位侍寢丫鬟臨終前讓女兒在她過世後，將她的屍骨送回老家安葬。

再後來就是呂芊受傷逃回呂家，呂芝失蹤，莫元陽沒能救回呂芝反而因犯事被除去長老之職貶去莊子。

呂芊再也找不到機會見莫元陽後，才主動對她叔叔提出想成婚的。

而那個貼身丫鬟沒當成陪嫁帶過去，都是因為她跟在呂芊身邊，看得清楚，莫元陽壓根對呂芊沒有任何旖旎心思，呂芝成婚都近十年了，丫鬟不想呂芊越陷越深，忍不住勸說過幾次，更是阻攔過呂芊對莫元陽表白心跡，引起呂芊的不快，就被呂芊放棄了。

安藍聽完，讓管家賞賜了站出來講明一切的婆子，把下人都打發了回去。

她對面坐著的人正是呂芊同父異母的兄長呂拓，安藍不介意來的是呂芊的哥哥還是她那個叔叔，只要能問明白事情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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