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嫁到夜家本來就不是她所願,尤其在知道孃家的打算,她更是時時活在內疚裡。
生下孩子後甚至無法面對孩子,好幾次產生了輕生的想法。
尤其爹死後,夜振興的身體更是不好,每次回去孃家,父母哥哥們的話裡話外無不暢享著在夜振興死後他們搬去夜家的光景。
她無力反抗爹孃,更對夜振興內心充滿了愧疚,不敢面對他。
直到再次遇到陶大興,就是當初那個貨郎,他看出她的痛苦,願意帶她逃離這裡,於是她孤注一擲的跟著他離開。
即使未來不如想象中美好,她也認了。
再在夜家待下去,不是她被孃家逼死,就是被心裡的愧疚淹沒,夜家有多少東西被孃家人上門無聲無息的帶走她就不說了。
夜振興每次看她孃家人的鄙夷,她每每更是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
她屈辱,羞愧,她迫切想逃離這裡不想面對這一切,她隱藏在自己的情緒裡,面前的這個孩子她甚至沒有仔細的看過他。
她不知道他喜歡什麼,不知道他父親在書房帶他學習什麼。
她不識字,她不懂那些之乎者也,她和這個家格格不入,他們沒有任何話說。
但好幾次在她陷入自己情緒發怔的時候,這個孩子都默默在書房門口悄悄看著她。
可她沒有一次讓他過來,說讓孃親抱抱。
和陶大興有了女兒之後,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她也不配來看這個孩子。
知道他們過得好她也放心了,夜振興是個溫柔耐心的好人,只是他們不是一路人。
陶大興雖然不識字,但他會照顧她的情緒,他們之間是兩情相悅,而不是客客氣氣。
錢蘭蘭認真,仔細的看著這個兒子,即使她現在已經有一兒一女,她想,她也會讓自己永遠記得這個兒子,是她自己不配當他的母親。
“我是你的母親”,錢蘭蘭一臉平靜道。
夜星來點點頭,“我知道。”
錢蘭蘭想,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不會撒嬌,只會默默地看著她,是她從來沒有對他流露過溫情才這樣的嗎?還是說他從來對她就沒有過任何期待?
突然記起那日夜振興出去找活幹,夜星來也是這樣默默地看著她收拾衣服。
甚至沒有問一句她為什麼要收拾東西,也沒有哭著讓她不要離開,只是默默看著。
而她卻不敢看他,只是加快了腳步,只想快點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家,這個從小長大的靈下村。
可她還是問出了那句藏在心裡的話,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麼樣的回答,只是就那樣淡然的脫口而出。
“你們恨我嗎?”
夜星來明白她的意思,他不知道她過來做什麼,不過還是回道:“父親說家裡窮,他的身體就是個拖累,他給不了你幸福。
你能為他生下我他就已經很感激了,他不恨你,我也不恨。
老祖宗說沒有律例規定母親必須為了自己的孩子犧牲,你更愛自己也沒錯。
只是我們母子之間沒有緣分,不必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