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鍾艾捏著布袋的手指微微發顫,晨光透過茜紗窗將那些浮空金字染成琥珀色。
“子規啼血,孤劍難鳴,沉火灰滅。”鍾艾喃喃著讀了出來,她唸到“啼血“二字時,窗外的杜鵑突然發出淒厲鳴叫,嚇得她猛地後縮,那些金字突然扭曲成血絲狀,順著她的袖口爬上小臂,又在觸到腕間硃砂手串時倉皇退散。
誰知讀完這一句,金字馬上變了:迷途知返,返知迷途。
鍾艾頓覺心煩意亂,毫無思緒。“大哥,我又不是什麼腦子很好的人,乾脆讓我死了算了!”鍾艾在床上打滾,粉嫩的腳在空中亂揮。
鍾艾拿出手機關閉了預約系統,把睡裙換下,準備出門去東花園散散心,晨光之中,鍾宅大門卻大清早被人敲的砰砰響。
“小姐!彭家出事了。”吳阿姨的驚呼打破鍾艾院子裡的寂靜。鍾艾衝出門時,老保姆左腳拖鞋還沾著菜市場帶回的泥漬,“彭小姐在石獅子那兒...“吳阿姨話音未落,前院已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彭閃閃癱坐在大門前大理石臺階上,晨露將她定製西裝的銀線繡紋洇成灰青色。鍾艾還穿著一身睡衣,蹲下身時,嗅到她髮間混著焦油味的檀香——這是祠堂長明燈特有的氣味。一道新鮮的灼痕從她鎖骨蜿蜒至耳後,在朝陽下泛著詭異的珠光。
“閃閃,你這是怎麼了?北美的槍手追到這兒了?”鍾艾蹲在彭閃閃身邊,有些焦急,幾乎是脫口而出。
彭閃閃被這句話逗笑,又笑又咳,又好幾分鐘沒說出話。
“你腦子裡每天都在想什麼?什麼北美的槍手?”彭閃閃笑著戳她額頭時,她分明看見好友指甲縫裡嵌著香灰。
“那你這是怎麼了?像被炮打了一樣。”鍾艾上下看著彭閃閃,自從她們不穿開襠褲之後,鍾艾可從沒見過彭閃閃會變成現在這種灰頭土臉的樣子。
“我家祠堂燒起來了,我哥叫我來請你過去。”彭閃閃說道。
當聽到“祠堂燒了“,鍾艾後頸突然刺痛——就像那年父母靈堂火盆爆出火星落在面板上的感覺。
“你哥哥會信我嗎?”這是鍾艾第一個想到的問題,她眉頭皺起,有些猶疑。
第一個猶豫點是因為自己和破奴剛吵了一架,還沒和好。
第二個則是因為,彭閃閃的大哥雖然和彭家長輩一樣信鍾家,但是他從小又看不上和彭閃閃在一起玩的鐘艾。這也是為什麼自從她回了鍾家,彭大哥從未上過門的原因,以前鍾六還在世的時候,彭大哥每年都會親自上門,虔誠的詢問彭家的所有事。而且上次她提醒了財運符之後,彭家一直沒動靜,鍾艾就猜到了彭家那些人的態度。
“不管我哥了,現在這個世界上,能解這件事的,除了你,我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了。”彭閃閃站起身,握著鍾艾的手,神色凝重。
“唉,火滅了嗎?”鍾艾妥協般嘆了一口氣,問道。
“我出來的時候消防車剛到,應該是滅了。”彭閃閃認真回。
“那就是還有時間,你先進去等我20分鐘,我得拿個東西,再和你一起去。”鍾艾快速說道,說完便轉身,拼命朝著自家祠堂而去。
祠堂的晨光被百格窗切割成菱形光斑,鄭阿姨剛擦拭過的祖宗牌位還泛著水光。鍾艾跑進去的時候,鄭阿姨剛打掃完祠堂出來,和鍾艾笑著打招呼:“早上好大小姐,祠堂已經打掃好了。”
“ok,謝謝鄭阿姨,讓別人都別靠近這兒,我有點事。”鍾艾邊跑邊囑咐。
她幾乎是跳進祠堂的,供桌上的長明燈被她帶起的風掀得明滅不定。一進,她便直奔破奴正小憩的山水圖,她一個箭步便跳上了矮矮的供桌,膝蓋撞翻香爐,香灰灑在繡金蒲團上。把山水圖從牆上摘了下來,快速一卷,就跑出了祠堂,畫卷邊緣掃落供果,鮮紅的蘋果滾進祖宗牌位下方。
符咒損壞導致的事故,必須要畫新的符,她一定要拿上新的符咒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