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鍾艾在陳家公寓樓下接受警察問詢的時候看到了陳母，她一身黑旗袍，眉眼難掩疲態，助理小谷一開始被嚇的不輕，但看到陳母來了，居然奇蹟的恢復了常態，跟在陳母身後盡職盡責地解釋事情經過。

法醫和警察的車把樓下圍了起來，下午的太陽移到了西邊，樓體的巨大陰影蓋住了所有看熱鬧的人。

鍾艾詳細講了講自己來陳家的經過，問詢的年輕警察拿著膝上型電腦記錄完畢，隨後一旁車上的行動式印表機列印出筆錄，讓鍾艾簽了名，利落的結束了問詢。

鍾艾走出警戒線，而陳母周圍還是圍著一群人，她不便說話，只遙遙的和這個滄桑的婦人點了點頭，陳母看到了，回了個九十度的鞠躬表示感謝。

看熱鬧的人群前，一個不著痕跡掩護著自己的肚子的年輕女人也朝著鍾艾點了點頭，鍾艾笑笑，心裡明白估計這位便是陳奇的前女友鄭小姐了，隨後沉默的跟在來接她的張叔身後繞路去地下車庫。

鍾艾迴鍾家的路上感到一種悵然，陳奇死了，鄭小姐懷了孩子，陳母支撐著陳氏的公司，好像有些故事戛然而止了，又好像有無數新的故事如老樹發芽的嫩枝般伸展了出來。

到家已經是傍晚，這一日難得有火燒雲，赤紅的光從漫天的雲彩中發散出來，十分漂亮，白天的熱氣慢慢散著，鍾艾伴著微涼的晚風入門。

難得安靜一夜，鍾艾從書房玩手機玩到臥室，睡前給明天的新問客約好了時間。一直到了凌晨一點鐘，破奴還是沒有任何訊息。

翌日，清晨，鍾艾伸著懶腰出了門，被臥室院子門前一身露水的身影嚇了一跳，鍾艾腳下一滑，忽然眼前一黑，再亮起來，便看到自己的胳膊被破奴緊緊抓著。

他的黑色長袍上還帶著夏夜露水的涼氣，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

“你大早上在這玩什麼？！”鍾艾一被嚇到，便遏制不住脾氣。“嚇死人了！我遲早要被你嚇死，到時候也別離開鍾宅了，我們一起離開人世間好了！”

破奴被鍾艾逗笑，可眼中還是透著苦澀，輕聲說：“鍾艾，我好像變不回去了。”

鍾艾一瞬間瞪大雙眼，隨即伸手摸了摸破奴的衣服，上面露水的溼潤沾染上指尖，鍾艾覺得自己聲音都有些顫抖：“變不回鬼了？”

破奴點點頭，眼中滿是茫然無措，從前遇見再厲害的惡鬼，他都沒露出過這種表情。

“為什麼？”鍾艾雙手抓住破奴，腦子已經無法思考了。

一隻鬼，突然變成了人，還和自己家祖祖輩輩拜了上千年的守護神長得一模一樣，這讓她怎麼解釋給外人聽呢？而且她算命沒有魂體的破奴，該怎麼算呢？

一瞬間，所有的計劃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鍾艾想起過幾個小時就要到來的問客，頭疼了起來。

“我在閻羅殿拿到了陳奇身上的布袋，還沒看清楚是什麼，卻被一股力量拽回了鍾宅祠堂，站定在祠堂那瞬間，我還沒意識到異樣，只想著早上來和你一起開啟布袋，但是當我想回到山水畫裡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回不去了。”破奴似乎有些疲憊，可以看出他已經滿頭霧水。

“所以你就在這站著等我睡醒？”鍾艾眉頭皺起，滿面愁容。

“是的，我猜測或許是我們契約的關係，你實在特別，和鍾家其他家主都不一樣，所以契約在你這有了些特殊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