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三刻。
宋悅笙正就著夜明珠翻看話本。
忽然。
她察覺到一道夾雜著血腥的妖氣逐漸靠近。
她將話本反扣在桌面,指尖浮起法術。
突然。
窗邊“噗”的一聲輕響,一團毛球跌在梨木桌上,爪子還勾著幾片殘破的窗紙。
小狐狸滿身血汙,蓬鬆的尾巴沾著夜露與草屑,左前爪翻卷著露出猙獰的傷,乳白毛髮間凝著暗紫血痂。
最惹眼的是那雙琥珀色豎瞳,明明痛得發顫,卻在對上她目光時倏地睜大,溼漉漉地凝著水光。
宋悅笙收起法術,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他身上傷口的法術殘留泛著粉色光暈。
她的聲音有些無奈。
“……阿緋。”
“我不想在晚上打擾你,可……可我不知道該找誰……”絳緋虛虛地抬眼,兩個字從他喉嚨裡艱難地溢位,“師父……”
宋悅笙微不可聞地嘆了聲。
罷了。
等治好再說。
她手指輕揮,說:“九轉回春訣來自杳山,我沒用它治過妖。阿緋,若你覺得痛苦,不必忍受,一定要告訴我。否則,你出事,我……”
宋悅笙垂著眸,話說一半。
然後,不等絳緋反應,她便開始施法。
只見淡青光暈滲進狐狸皮毛。
法術滲進皮毛時,小狐狸發出一聲低啞的嗚咽,不是痛極的哀鳴,倒像是終於得償所願的嘆息。
宋悅笙看著那些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不免落下一塊大石頭。
他這般自損的法子,比夙離還會給她惹麻煩。
傷愈的小狐狸抖了抖毛,卻沒像往常那樣變回人形。
“師父……我被設下圈套,怕是要很久才能化形了。能不能讓我待在這裡?我會很乖的,不打擾你。”
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三分委屈七分忐忑。
宋悅笙欣賞著他的流暢表演,忽然覺得當年教他是個錯誤。
好不容易收個徒弟,怎麼就是男主了呢。
她朝床榻方向示意了下,說:“念在你受傷的份上,今晚你睡床,我在這邊的軟塌休息。”
說罷,她順手抄起案几上的話本,徑自走向窗邊的軟塌。
宋悅笙剛在軟塌上坐定,一團雪白的影子便輕盈躍了上來。
那狐狸糰子討好似地蹭了蹭她的手腕,琉璃般的眸子溼漉漉地望著她:“我傷剛好,睡不著......”
宋悅笙:……
睡不著還能活蹦亂跳?
都做到這份上了,她不推動一下,怎麼說得過去?
她伸手把狐狸團抱在懷裡,不動聲色地掐了個訣。
竹院四周悄然豎起無形的結界,連晚風都靜了幾分。
“既然睡不著……”宋悅笙順手將狐狸往懷裡帶了帶,指尖拂過他耳尖時,分明觸到那處絨毛下的溫度升高了幾分,卻故作不知,“那就陪我看會兒話本。”
書頁翻動的沙沙聲裡,她唇角幾不可察地翹了翹,任由那團暖融融的白毛得寸進尺地往她臂彎裡鑽得更深了些。
但他心不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