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直勾勾地盯著他,胸口急速起伏。
不管她說什麼,不管她有多生氣,在長離面前都像是一拳打進了棉花裡。
他會含笑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不聽管教的頑劣孩童,原諒了她的冒犯,又告訴她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
就好像唐玉箋真的錯了一樣。
可是她錯了嗎?
唐玉箋隱隱崩潰,這一次卻格外堅持,一字一頓,聲音清晰,“不,我一定要說。”
她要將那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念頭都說出來。
“我後悔了,我一開始就不該遇見你,不該把你帶入真身中,不該自作多情地說要對你好……”
“我太貪心了,人果然不能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不該被你的血衝昏頭腦,一無所知的時候對你說那些話。”
“你根本爐鼎……我也從未將你當作爐鼎對待。”
唐玉箋眼中微微刺痛,水霧瀰漫了一片。
這些年,她雖然嘴上要佔他便宜,哄著他聽自己的話,常常拿爐鼎一詞掛在嘴上。
他怎麼可能是爐鼎。
在她心中,早就拿他當家人了。
可唐玉箋心裡的他難道就是真正的他嗎?
她發現自己根本不瞭解他。
從未。
唐玉箋手指顫抖、抽搐,在桌沿邊緣越扣越緊。
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邊搖頭一邊喃喃自語。
“可你根本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她盯著他,兩瓣淡色的唇一開一合,語氣極輕地吐出剜心的刀子。
“你就是個怪物。”
怪物,對於長離來說不是陌生的字眼。
將長離豢養在血陣中的西荒世家中,不乏有人表面對他恭敬有加,背後卻說他是怪物,是凶煞,是這世間的浩劫。
對於那些竊竊私語,長離通常沒有什麼反應,最多隻是抬手殺了他們。
可這話從唐玉箋口中說出來,就變得格外鋒利,像一柄匕首徑直插入心口。
長離從來不知道,原來口中言,也還可以這樣傷人。
他的眼神一度顯得迷茫,那股睥睨一切的掌控感,像破開的冰面,一片片從他身上滑落融化。
但在唐玉箋面前,他還是勉強擠出笑容。
只是嘴角的弧度分外僵硬。
長離緩慢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阿玉,聽話,不要再說了,剛剛那些我就當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