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臨到出海時又生變故。
租船時分明是個衣衫襤褸的小夥子,拿了銀子樂呵呵就走了,可待到取船時,出來的卻是個佝僂老漢。
手裡提著的錢袋正是唐玉箋先前給他兒子的,一見到他們就要將銀子退回來。
那老人家聽說他們要去海里,專程來勸阻,說什麼也不肯把船借給他們。
“公子小姐,你們有所不知,最近海上不太平。若是現在去了,只怕就回不來了。”
師兄見狀,用先前編造的身份寬慰道,“老人家無需擔心,我們是道士。”
“道士?”
船家搖頭,“那更不行,城中那些富貴人傢什麼法師術士沒請過?可全被海里的怪物捲走了。現在說什麼也沒人願意往海上去。”
船家說著,指了指岸邊停泊的船隻,“你們看,這些船都在這兒停了月餘了。但凡出海的,不是船毀就是人亡。前幾日還有幾個不信邪的年輕人夜裡偷偷出海,結果呢...…”
他嘆了口氣,“連屍首都沒找回來。“
師兄與顧念師姐對視一眼,師姐說,“老人家,那些術士用的都是什麼法子?”
船家回憶著,那些術士又是潑灑黑狗血,又是在河岸搭起高臺。噴火舞劍、畫符唸咒,種種手段眼花繚亂。
最終都是騙了銀子便走,什麼問題也沒解決。
後來,許是觸怒了水中的存在,竟掀起滔天巨浪,將舞劍的術士捲入河中。
待浪濤退去,石灘上只餘一顆頭顱。
虞丁說,“老伯,那些是你們人間的江湖騙子,我們是真有本事在身上。”
師姐溫聲道,“我們不要銀子。若此事能成,你們也好營生。”
“只是...…”老人家兩鬢斑白,神情愁苦,“我不想搭上諸位的性命啊。”
“沒這個本事,我們也不會來吃這頓飯。“祝儀師兄接過話頭,“若老人家當真有心,不如給我們一些出海人家常穿的衣裳。“
暮色四合,一艘破舊漁船悄然離岸。
船頭立著個佝僂男子,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儼然一副尋常漁夫模樣。
船篷裡的桌上擺著尋常飯菜,還坐了兩個姑娘家,一副姐妹的打扮。
船尾還有個年輕男子,面色黝黑,正與篷中姑娘說笑。
他們演得極好,唯獨唐玉箋怕水,上船後暈得厲害。
以前在畫舫就沒有這樣過,想來是海上風浪太大。極樂畫舫向來平穩如履平地,從來沒有過這般顛簸。
“小玉怎麼這般怕水?”虞丁忍不住拿眼睛悄悄瞧她,就連船頭的師兄也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
海上那怪物喜歡年輕男女,所以就連祭品都喜歡年輕的。
他們四個便扮作出海的年輕人,以身為餌,只為引那水底的怪物現身。
其餘幾個弟子則是在岸上藏匿著,等待接應。
船家怕他們一去不回,出於善意,給他們備了些簡單的吃食。對於常飲花露、以天地靈果為食的天族們來說,這些食物粗糙冷硬。
可唐玉箋餓壞了。
她覺得那熗拌三絲算是色香味俱全,豬油煎過的餅子也透著股焦香。
她往桌上看了一眼,又移開視線,覺得頭更暈了。
唐玉箋原本就不怎麼能存得住仙氣。出來時師父叮囑過,讓她最好不食人間五穀,不然染上濁氣,回來修煉會更苦。
唐玉箋在寒潭上受的苦,好不容易修煉出幾分道行,可不想再退回去。
以前的苦不能白吃,最起碼等她升到真仙上仙了再說。
唐玉箋兀自堅持著,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幻想著,忽然聽到船頭的祝儀師兄壓低聲音,“好像有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