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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衙門來人了

唐掌櫃走到了屍體面前,那書生和死人頭都被劈的有些焦黑了。書生是一息尚存,那顆死人頭就是完全被劈得翻了白眼。

方才聽見街道上有人嚷著說集市上鬧鬼怪,以為又是些班門弄斧的道士在裝神弄鬼。奶孃抱著孩子逃回了家裡,說集市上鬧斷頭鬼。

一開始唐掌櫃還不信,直到街上人流湧動,他才將信將疑的關了店門。

現在,他手中拿著針線,就要給那奶孃口中所說的斷頭鬼縫補軀幹,終於是從這荒唐中體會到了一些真實感。

唐掌櫃拋開心頭的雜念,把秦禽的頭和身體擺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很快針線在他手中翻飛,開始縫合屍體脖頸處破損的面板。人皮比牛皮要單薄一些,實際操作起來不是特別困難,劊子手的刀功不錯,脖頸處切口十分整齊,縫合的難度並不大。

唐掌櫃明顯也是手藝人出身,雖說平時大魚大肉的奢靡生活,把手指給吃肥了,雙手已是有許久沒碰那針線活兒,盡是花時間褻玩那些花魁和頭牌了。但是指節的靈活度還是在的,動作雖說稍有滯澀,但是肌肉記憶彌補了生疏掉的技法,整體看上去,他的針線活兒還是相當熟練的。

一眾女眷害怕的有些疲憊了,人的注意力就是沒辦法集中太久,高度緊繃的神經在此時也鬆懈下來。

老爺的針線穿過死人的面板,拉出一長串血珠,皮肉在絲線的牽引下互相貼近,直至重疊。

旁觀者忘記了害怕,看的入了神。女人們已是有很久時日沒看過老爺親自碰那針線活兒了。老爺自己也說過,這輩子也不再碰針線活兒了,可惜凡事都沒有個絕對。

小孩的腿蹲在地上也蹲麻了,人是一種適應能力很強的動物,特別是小孩子,危機意識其實沒有大人那麼強烈。在一個環境呆久了之後,他們就會慢慢適應這個環境。要換作平常時刻,讓一個孩子和一具屍首呆在一塊,是鐵定做不到冷靜的。

但現在這種特殊情況,一系列離奇怪事湊到一起,扎堆出現,這種事態反倒是變得可以接受了。

客房裡躺了兩個死人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忍耐的事情了。

孩童也不哭鬧了,就睜著眼觀察著大人做事,唐掌櫃一動起手來也是全神貫注。他先是把骨骼對準了,然後把雜亂的肌理整理好,再用絲線縫上。

等肌肉把骨頭固定好之後,再將兩邊的面板牽扯到一起進行縫合。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動作有條不紊,思路井然有序,走線也十分規矩,不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縫合的傷口也十分整齊,

“唐掌櫃手藝不錯啊,果然是有本事在身上。”錢甲在一旁誇讚道,“我看唐掌櫃不像個裁縫,之前是在那些赤腳郎中手底下幹過活嗎?怎麼傷口也縫得如此整齊,手可真穩。”

唐掌櫃頭頂已經是冒出了一些汗珠,“我在一個仵作手底下當過學徒,這種活兒,我之前幹過。手藝活都是教會了徒弟餓死師傅,我發了毒誓不會跟我師傅搶生意,師傅才肯教我其中門道。”

唐掌櫃今天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什麼都往外說了。

“死人我見多了,這些冤魂憑什麼找我。命賤就認命,我幫他們縫補身體,他們還算起我的賬來了,我還沒跟他們算賬呢。”

唐掌櫃把屍首翻了個面,繼續縫補後頸處的傷口。

“我的榮華富貴都是我自己掙來的,我也遵守了誓言,我沒跟我師傅搶生意,我做的都是布料的買賣。不都是為了活下去嗎?怎麼樣都是要活下去,死了就任人擺佈,任人按罪名,任人安排後事,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唐掌櫃手上已是沾了不少黑血,銀針在黑血的浸潤下也變得有些滑膩。但他拿著針頭的手依舊很穩,他捻起屍體的後頸皮,穿針引線間,一道傷口慢慢的被縫合起來。

“我不想和屍體打交道,我不想和死人打交道,可是我當時沒得選啊。我不選我就要餓死。”

唐掌櫃陷入了某種臆想。

“可是我是人啊,我是活人啊。我只想和活人打交道,我只想和女人打交道,我想聲色犬馬,我想驕奢淫逸,我想很多女人給我生孩子,我想要綿延子嗣,我想要很多很多孩子,我要娶很多老婆,給我生很多孩子。”

在死人堆裡待久了,就會生出一種變態的,對生命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