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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南無的心魔

細雨濛濛,地上的石磚被雨水打溼,兩個道人的衣料也吸飽了水汽,壓在了身上。

衣服在變重,錢甲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在變重。他身上貧瘠的血肉在雨水的浸潤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生長。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兩顆人頭也似乎是有樣學樣,在快速的生長,像抽條的樹枝一樣,長出軀體。

塵武的彩虹屁雖遲但到,“哇,鬼兄,這是什麼功法,好強悍的功法,枯木逢春啊。”

錢甲惱羞成怒,一個頭槌頂他臉上,“你閉嘴!”

塵武被頂翻在地,接了一個後滾翻,還不忘加上一句誇讚,“鬼爺爺果然好身手。”

錢甲被他氣笑了,“這是幻境,是別人的障眼法!敵人會莫名其妙幫你修復身體嗎?你覺得他讓我們生出軀體,獲得行動能力是為了什麼?”

“自相殘殺。”吳徹反應過來。

錢甲發現這黃袍青年的反應倒是挺快的,“對啊,如果我們抱團取暖不分開。”錢甲環視一圈,“我們之中馬上就會有人被心魔迷惑,攻擊隊友。如果我們分開行動,那就正中下懷,他更容易逐個擊破,怎麼樣都是死,對方現在優勢佔盡。”

就在錢甲說話間,雨幕變得更加的稠密,雨水逐漸將幾人的空間分割開,雨聲把錢甲說話的聲音蓋了過去,更濃稠的黑夜吞噬了整個街道,只剩下了看不見形狀的暴雨。

南無張著嘴巴接雨水,他上一秒還能聽見錢甲的說話聲,下一秒人聲消失了,黑暗的空間裡,只剩下了雨聲。

和每一個藏在藏經閣的雨夜一樣,整個天下只有他自己和雨水。

“嘩啦嘩啦”

血,像小溪一樣在排汙的溝渠裡流淌的血。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夜,錦衣衛突然闖入宅院中,搜刮財務,家父自知大難臨頭,慌忙抱起睡夢中的南無,躲入地道。

“官爺,奴才不知,奴才真的什麼都不知。”

不知就殺掉,殺人就像是在田裡割麥子,血濺在牆壁上,過幾天就無影無蹤了。

如今皇帝年事已高,許多東西都掌握不住,平衡即將被打破,膝下皇子個個狼子野心虎視眈眈,滿朝文武左搖右擺,人脈錯綜複雜,人心亂作一團,政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社稷根基不穩,人即使貴為天子,即使坐龍椅臥龍榻也容易心虛。心一虛,疑心病就重。掌權者有疑心病,滿朝文武就沒得好過。一個王朝的末路,定是沒一個人好過的。狡兔死走狗烹,帝王要死,走狗要死,忠臣也要死,沒有人是贏家。

走到最後比的就是誰犯錯更少,誰留在對立派系手中的把柄更少。大家都謹小慎微,無罪可降,可這新舊王朝的更替不可能出現平局。

大家只有互相撕破臉皮,擺出毫無證據的欲加之罪,掀起靠著臆想斷案的文字獄,靠著手中掌握的暴力機器,靠著硬碰硬的蠻力剷除異己。最後的棋盤清理工作,一定是瘋狂的,荒唐的。

芝麻大點小錯,流放,抄家,斬滿門,誅九族,下人也沒有放過。

南無在這雨幕中晃了神,再回神時,一排模糊的身影已經跪在他面前。一道電火劃過天幕,南無發現那些身影是小時候伺候過自己的一眾家奴。

家奴們被雨水淋成了落水狗,他們一個個氣力全無,歪歪斜斜的跪在地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少爺,求你,求你和官爺求求情,饒小的們狗命。奴才在少爺家這些年,不說勞苦功高,也算是盡心盡力。”那枯瘦的人影在雨幕中抬頭,他雙頰乾枯眼窩深陷,嘴巴像個被蟻群掏出來的樹洞,臉上流著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奴才區區草芥,哪能左右什麼國家大事,奴才只求要回一條狗命,求少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