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上的血人被拆穿了偽裝後毫不慌張,他抬手一摸臉,面相又變成了另一個男人的模樣,這容貌正是沙淼。
“你是想告訴我,沙淼也死了?”錢甲此時心如止水,對方的動作沒有損害到他的核心利益,他仍然可以和顏悅色的和對方說話。
“錢甲錢不愧,我聽過他的名號。”地上的那團身影發出了雌雄莫辨的聲音,他的腳掌慢慢生出深棕色的根系。那些粗壯的樹根像是某種邪祟的肢體和觸角一樣無堅不摧,碰到什麼就刺穿什麼。
盤根村界的樹根刺破地磚,伸進了更深厚的地層中去,“我們切磋一下。”
“不是,道友,你好像還有要務在身啊。”錢甲指著他身上的血液,“你不是還要忙著去滅別人門嗎?”
“在城鎮中游戲一番而已,不是要緊事。”人皮從那團人影的身上脫落下來,露出內裡紋理更加清晰的樹皮,眼前的類人怪物,分明是個樹妖。
如霜站起身走了過來,她端起一杯茶水潑了出去,水滴瞬間化為冰晶把正在生長的樹根整個凍住了。
“要殺人到別處去殺,我還要靠著這幫人給我抬身價。”如霜說。
“咯咯咯咯”樹妖古怪的笑了起來,“我也是受人之託,這回可不是我主動要殺人,是那幾個家族自己打破了平衡,把我喚醒了。”
樹妖原來也只是一顆普通的小樹苗,所有的事物在沒有遇到自己機緣的時候,可能都是普通的。
樹妖像所有樹苗一樣,向陽生長。它就生長在田地旁邊,農戶沒有把它當成雜草除掉,甚至在給自己的田地施肥後,也會照料它一二。
農夫想的也很簡單,如果樹苗長成了大樹,日後自己在勞作中途,也可以躲在樹蔭下,避開日光乘涼偷閒。
樹苗此時還沒有開靈智,它只是在依靠著本能在生長。它就靠著農戶施捨的那一點點肥力,就這樣撐過了很多個四季。
它被耕牛啃掉過樹皮,被倔驢撞斷過枝丫,它把自己的根系伸進更深的地層裡,撐過乾旱,撐過洪澇,撐到田地的主人換了一個又一個。
如果不出意外,它會一直生長下去,生長成參天大樹,長到所有的孩童都爬不上它的樹冠,長到伐木工人望而卻步。
但是,生命的旅程,意外才是常態。
所有的太平盛世,都只是惡龍相爭之時的微妙平衡,殺戮和掠奪才是永恆不變的主題。
帝王的慾望已經被權力馴化成能夠吞噬一切的饕餮了,他們不會看自己已經擁有的東西,他們只會看自己不曾擁有的東西。
這塵世間再也沒有什麼器物可以在這些帝王心中激起波瀾,
因為他們只盯著別人手中的東西看,別人手中的才是最好的,所以他們只能不斷的爭搶。
搶地盤,搶資源,甚至是搶別人的女人。搶更大的地盤,搶更豐富的資源,搶更美豔的女人。
搶到了什麼東西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看到別人失去,要看到別人失魂落魄,要看到別人為了自己失去的東西而痛心疾首,就會產生無與倫比的快樂。
所以戰爭永不停歇。
朝堂上下所有的權貴階層,如果都進入了醉生夢死的接管,那麼這個國邦距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邊疆一旦失守,蠻族便會攻入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