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敏君回到城裡的時候,冰玉還在大街上賣報紙,馬上要開學了,新的學期的學費還沒有著落,她的內心很著急。
一場秋雨一場寒,她站在相約的地點等教她溜冰的大姐姐,天氣漸涼了,她口裡不時哈出白氣,她不得不挫著雙手讓冰涼的雙手暖和一點。
她突然眼前一亮,然後又暗淡了下去。她沒有看到那個身影。
他時常站在那個角落裡,不管天寒地暑,一如即往.她偶爾會隨手投幾枚硬幣在他的碗中.
他雖年過古稀,卻依然堅持著常人不願意的“工作”,乞討.很長一段時光,她把他當作前進的動力,每次倦怠鬆懈,她以他為榜樣,學習他的執著,堅持不懈.每次路過,她認真的看著他,看見他在風中顫抖的身軀,看見過他疲倦時的打盹,,也看見過他面帶微笑時露出的笑容.他一直站在那裡,一個學期的時光.
每天路過那裡,她暗暗告戒自己,以後幫助像他這樣的老人,讓他們有個安詳的晚年,這是她立的志向.
時光荏苒,高二時,當她再次路過那條熟悉的街道,卻不曾與他碰面過.
“他還好嗎?”她的第一念頭.
“他一定還好吧.”她這樣積極地暗示自己.
她每天還是從那裡經過,還是沒有再見過他。
今天路過這裡,還是這個地點,佔據了另外一個人,應該說是乞討者。只不過,這一個,年輕了很多。短短凌亂的髮絲披在頭上,她跪著,睜著一雙並不美麗的大眼睛,緊緊地看著人群。旁邊放著一個大大的碗,讓她驚奇的是,旁邊多了一喝牛奶。
讓她再度吃驚的是,手裡握著一盒牛奶,嘴裡喝著。也許,她餓久了吧,也許,是別人送的,這是她對她的最初印象。
她手裡握著紙幣,卻沒有遞給她,她在等待,等待真實的答案。她碰到過各種各樣的乞討者,她有她的判斷力。
這時,一雙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溜冰的大姐姐按約定的時間到了,而她,每次都會提前到達。
她偶爾會想起廣場上的那個不知姓名的男孩子,不過只是偶爾,她已經好久沒去學溜冰了,為了賺九月份的學費,她除了學溜冰,以後和這個大姐姐合作,一起辦一個溜冰培訓班外。
她又給自己額外找了一份兼職工作——賣報紙,她現在有一大堆處理不完的事情,她每天一大早不得不六點起床,六點半到達領報地點,先是按各個版面把報紙歸類在一起,然後再用腳踏車拖著兩百份報紙到處找人去賣報紙,一份報紙一塊錢,不貴卻不容易賣出,紙質的報紙和電子產品讀物比較起來,後者當然炙手可熱。因此每賣出一份報紙,那絕對是一份小小的勝利,如果,有顧客的微笑,那就是一份微小的成功。
冰玉每天都做著同樣的工作,累並快樂著。
每天看到不同的面孔,每天穿梭過不同的大街,每天灑下相似的汗水,每天閱讀不同的新聞,收穫的是單純的充實和滿足。
每天能夠充實的一覺睡到天亮,對於她就算是最大的幸福。
今天是週五,同樣是賣報紙,只不過每份報紙的重量增加了好多,兩個人一組,各自抱著報紙去賣,同伴是新來的姑娘,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年齡。
兩個人相視一笑,一路話並不多,卻不覺得生疏。兩人都有一種親和力,人見人愛,而各自都沒察覺到這一點。一個是千錘白練後的真實,一個是風雲變幻後的醉御清風。殊途同歸。
兩人似乎有一種天生的默契,來到了公園裡賣報紙,好像不僅僅只是為了賣報紙,而是邊賣報紙邊看海鷗,邊賣報紙邊逛街,當然是只逛不買,她倆都囊中羞澀,邊玩邊工作,工作生活兩不誤,她們畢竟是花季女孩,雖處於困境中,但還是充滿著對生活的嚮往與熱愛。
第二天,她們倆被分配在各自的雙人隊伍中,她們遠遠的相視一笑,並又從一個共同的中心點,各自分散在這個城市裡,還好,今天,陽光還算暖和。
不過,冰玉卻覺察到昨天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好象很不舒服,原本白淨的臉上,進早看起來卻是蒼白,豪無血色。臨走時,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林彥君,加油哦,回頭聚合哦。”
冰玉走後,她把捆好的報紙抱在懷裡,同伴要先去送報紙,她先留下來等夥伴。
她是彥君,一個高高瘦瘦的短髮女孩。
她把自己疲憊的身體晾曬在太陽底下,不顧形象的伸直腿坐在一片廢棄的牆腳邊,這一刻,她彷彿得到了全世界,得到了溫暖,她此時只需要溫暖的日光,暖洋洋的照著她生病的身體,她就彷彿得到了全部力量。
有很多時候,人生是虛無的,她彷彿被遺棄到塵埃裡,沒人看到她的一切,外貌,思想和靈魂,她彷彿是空氣,除了她自己還能看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