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的人群一陣驚呼,還來不及反應,陳確錚就眼疾手快地一把將殷福生抱住,巨大的慣性讓陳確錚被殷福生撲倒在地,他的後背狠狠撞向地面,疼得半天動彈不得。
殷福生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蹲在陳確錚身邊,一臉緊張地拍了拍他:
“學長,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要不要去醫院?”
陳確錚搖了搖頭,忍痛撐起身體,被殷福生攙扶著慢慢站了起來。
“我沒事,別擔心。”
“真是多虧學長你了,要不是你接著,我估計早就摔斷腿了!”
“都是同學,不必這麼客氣。”
“對了,學長一會兒有事嗎?”
陳確錚一愣,不知道殷福生為什麼這樣問自己,輕輕搖了搖頭。
“那剛好,我要去金先生家裡看他,我們一道去吧!”
面對這意料之外的邀請,陳確錚有些遲疑。
“金嶽霖先生?這……恐怕不太好吧?金先生並沒有邀請我,我若是貿然前往……”
“不必在意,不必在意!再說了,我邀請你了啊!你剛剛可是救了我的命呢!金先生一定會歡迎你的!再說了,金先生也跟我說過他很欣賞學長你呢!”
“欣賞我?”
“金先生之前批閱了你邏輯課的報告,覺得你論證的角度另闢蹊徑,十分新穎,可是給了你最高分呢!”
“邏輯課的報告?邏輯課是哲學系全年級都要選的大課,我記得你也選了吧?”
殷福生頗有些不服氣地繃著臉,微微點了點頭,陳確錚心下了然:
“看來你跟金先生真的很親近啊!先生竟然連我邏輯報告的分數這麼小的事情都跟你說呢!”
“嗯,我跟金先生熟得很!兩年前我去北平求學的時候衣食無著,金先生就讓我住在他家裡,到昆明之後我也經常陪他在翠湖散步,邊走邊討論各種哲學問題。”
兩人聊著聊著,回過神來發現身邊看熱鬧的人群已然漸次散去。
“學長,咱們別光站這兒聊了,你到底跟不跟我去啊?”
能去金嶽霖先生家裡拜訪,對陳確錚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他也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機會: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金先生的住處在哪裡啊?”
“唐家花園,那房子漂亮得很!許多聯大教授都住在那兒!”
西南聯大文法兩學院搬回昆明之後,文學院眾教室被安頓在昆華師範學校。聯大在昆華師範學校租賃的宿舍一共有三棟樓,南北兩棟為學生宿舍,中樓為教師宿舍。“九二八”空襲時,金嶽霖正在宿舍內埋頭伏案寫作,因為寫得過於專心,並未及時疏散,幸好中樓並未中彈,當空襲過去,金先生出去察看,發現南北兩樓已然是殘垣斷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