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承蔭跟陳達先生說話間,倪因心已經先一步下了水,他水性很好,不一會兒功夫就游到了遠處的山腳,正坐在樹蔭下環抱著雙腿看著這邊。
“倪因心!你怎麼自己先游過去啦?”
陳達先生大喊著,三下五除二除去衣褲,躍入水中,在湖水中自在暢遊起來。
夕陽西下,湖水慢慢變涼,大家紛紛上了岸,坐在岸邊一邊看著天邊顏色變幻無窮的晚霞,一邊慢慢晾乾身體。陳達先生難得碰見華立中,於是問了他很多普查工作的相關問題,華立中都能對答如流,引得陳達先生對他頻頻誇讚。
告別了陳達先生和倪因心,胡承蔭和華立中踏上了回張富村的路。
胡承蔭看著腳下被初升的月亮拉長的影子,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
“立中,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華立中先是停下了腳步,又邁步向前走去。
“我能有什麼心事啊,可能是最近又要教書,又要忙著普查的工作,有些累了吧?”
鑼鼓聽聲,聽話聽音,胡承蔭識趣地沒有再問,轉而換了個話題:
“你父親哪裡不舒服啊?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啊?”
似乎是早有準備一般,華立中很自然地答道:
“他之前就咳得厲害,還常說自己胸悶,喘不上氣來,這幾日好像又嚴重了些。承蔭,你今天進步很大啊,既然漂浮已經不成問題了,等普查工作結束後咱們再來幾次,離開呈貢的時候你肯定能學會游泳!”
從華立中的話裡,胡承蔭聽不出半點遲疑的口吻,彷彿他早就想好了該怎樣回答一般,還順帶不著痕跡地將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
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是啊,有你這個好老師在,我還愁學不會嗎?”
“孺子可教也!哈哈哈哈……”
第二天,華立中並沒有帶著父親去呈貢縣城就醫,他的解釋聽來也是那樣合情合理,他說父親一早覺得胸口沒那麼痛了,便怎麼也不肯去醫院了,他勸也勸不聽,就只好依著他了。
胡承蔭彷彿早就猜到這個結果一般,絲毫不感到意外。
之後的時間裡胡承蔭覺得華立中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胡承蔭在他從不出錯的調查表格中一連發現了好幾個錯誤,這實在有些反常。
在旁人看來,之前華立中的工作效率一直很高,張富村的普查工作接近尾聲,犯點小錯誤倒也是無傷大雅。胡承蔭卻莫名地感到強烈的不安,似乎華立中在暗中籌謀著什麼至關重要的大事,重要到足以讓一切天翻地覆。
又過了一日,華立中執意一早便在村口迎接陳達先生,他不時地看看村口,又回頭看看村子裡,眉頭緊緊地擰起,整個人焦灼不安地來回踱著步子,一不留神被腳下的石子絆了一下,胡承蔭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才沒有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