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電影散場,一早就等在街角的許多黃包車伕熱情地迎上來招攬生意,廖燦星跟許淵衝匆匆告別後,扶著陳確錚上了其中一輛,年輕的黃包車伕將車篷拉起,陳確錚“文化巷”的話音剛落,就撩開雙腿,奮力跑了起來。
廖燦星迴頭看向許淵衝,他依舊撐著傘站在雨中,依舊將傘面壓下,遮住半張臉,此刻他雖是在等人,卻沒有東張西望,反而像是在垂頭思考著什麼,佇立的身影在身邊來來往往的販夫走卒之間看起來有些“鶴立雞群”。
廖燦星轉回身來,便看到陳確錚雙手抱臂,眯著眼睛看自己:
“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這位英文很好的男同學是何方神聖啊?”
廖燦星顯然也對這位學弟十分欣賞:
“你說許淵衝啊,他是外文系的一年級新生,我跟他一起上西洋通史課的時候認識的,他的英文特別好,聽說這次期末他的大一英文在他們組裡考了七十九分的高分呢,只比楊振寧低了一分!對了,楊振寧你還沒聽說吧,他也是大一新生……”
廖燦星自顧自地說了一通,這才留意到陳確錚很早就沒有回應她了,看他那一臉法官審判前的樣子,廖燦星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心裡樂開了花,卻故意在他身上嗅來嗅去:
“哎,我怎麼好像聞到一股子酸味兒呢?到底是哪兒來的呢?你聞到了嗎?哎呀,這雨好像小多了,應該快停了吧?”
“這位同學,請不要轉移話題。”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說他們了!在我心中,這天上地下就屬你陳確錚最厲害,你是最最最最最最厲害的,誰也比不上你!開心了吧?”
陳確錚依舊故作深沉:
“沒什麼可開心的,你對我的評價只能算是客觀中肯,或者說是——恰如其分。”
廖燦星忍不住笑著推了陳確錚一把:“你麵皮可真厚!”
曾經跌宕的人生際遇讓陳確錚擁有了超出年齡的成熟,只有在廖燦星面前,他才會不自覺地展現出自己幼稚的一面,也只有讓他絕對信任和依戀的人,才可能看到他的這一面。
黃包車伕將車拉到文林街的時候,雨勢漸漸小了,變成了毛毛雨。廖燦星嚷著肚子餓了,陳確錚就讓黃包車伕停在文林街上的一間四川人開的鍋魁鋪子跟前,就在陳確錚買鍋魁的時候,廖燦星漫不經心地四下張望,卻在往來穿梭的人流中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倩影。
梁緒衡正要去給地質系的學長還書,卻無意間在文林街上看到了廖燦星和陳確錚,兩人坐在黃包車上,廖燦星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麼,陳確錚歪頭看著她,嘴角帶著笑意。微風吹亂了廖燦星的頭髮,雨絲將髮絲粘在了她的嘴角,陳確錚輕輕抬手將髮絲撥開,掖到耳後,廖燦星自然地接納著他的動作,口中的話一直未停。
一切都是那樣美好。
梁緒衡看著眼前的一對璧人,她本無意上前打擾,可兩人下車後,廖燦星卻眼尖地一眼看見了她。
“緒衡姐!”
廖燦星朝梁緒衡大喊一聲,步履輕盈地朝她跑了過來,陳確錚買好了吃食,也拄著拐慢悠悠跟了過來。
梁緒衡趕緊迎上幾步:
“小燦星,確錚,你們在這兒買鍋魁啊?”
“對呀,緒衡姐,你怎麼一個人啊?最近怎麼老沒見你跟賀老師在一塊兒呢?”
廖燦星不經意的一句話卻突然在梁緒衡的心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讓她一瞬間有些失神,回過神來時,她故意做出一個帶有幾許嗔意的笑容:
“行了行了,知道你們兩個恩愛了,整天出雙入對的,跟連體人一樣!”
陳確錚一手拄杖,一手提著裝著鍋魁的紙包,將梁緒衡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陳確錚審視的目光讓梁緒衡微微有些不自在。
“賀老師最近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