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皮膏藥”眼看著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蠻橫的臉上透出一絲慌亂,抓起那少女的胳膊狠狠一拽,那少女瘦弱的身軀如同紙紮的一般被他輕輕鬆鬆拖離地面,少女卻緊咬著下唇,一聲不吭地用力頑抗著,可她的一切努力終究只是徒勞,“狗皮膏藥”毫不留情地拖拽著少女柔弱的身體在地上拖行,卻沒想到此時有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廖燦星擋在“狗皮膏藥”跟前,臉上毫無懼色:
“你是她什麼人?你怎麼能這麼樣地拖著她?她是個人,不是牲口!”
那“狗皮膏藥”瞥了一眼橫眉怒目的廖燦星,隨即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她,那目光讓廖燦星覺得渾身上下似乎被“舔”了一遍,讓她直犯惡心。“閱人無數”的狗皮膏藥一眼便看出廖燦星通身的“大小姐氣派”,眼珠一轉,討好道:
“不知這位是哪家的小姐,我媳婦揹著我偷跑出來了,我四處打聽,找了好些天,這才讓我給找著了,我也是一時心急才……”
那少女本來面如死灰,聽到這話卻連滾帶爬地到了廖燦星跟前,好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死死扯住廖燦星的腰帶,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眼淚汪汪地仰望著廖燦星,看得她心裡狠狠一揪。她很想幫這個可憐的妹妹,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做。
那“狗皮膏藥”見勢不妙,大聲嚷嚷道:
“你個爛屎賠錢貨!我還沒嫌棄你,你倒嫌棄起我家來了!你們大夥兒給我評評理,她爹收了我的聘禮還了賭債,她轉頭就跑沒影兒了,要不是我發現得早,我就是個人財兩空的冤大頭!你們說說,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雖然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梁緒衡卻見不得“狗皮膏藥”如此囂張:
“什麼天理?什麼王法?收了聘禮就能把人往死裡折騰?這街上這麼多證人,你就不怕我報官嗎?她是你的妻子,你卻這麼待她,她不跑才怪呢!”
湊熱鬧的老百姓一聽要“作證”,紛紛四下散去,梁緒衡眼看著變得勢單力孤,賀礎安雖然口不能言,卻立馬走到梁緒衡身後,伸手撫上了她的肩膀,表達自己的支援和鼓勵。
梁緒衡蹲下身來,撥開少女臉上凌亂的溼發,露出的一張臉竟然清秀姣好,楚楚可憐。
“妹妹你別急,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我是西南聯大法律系的學生,我有很多的老師、同學,我們一定幫你主持公道!”
可那女孩嘴巴翕動了半天,眼淚流了滿臉,可無論她怎麼努力,卻愣是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狗皮膏藥”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著?搞了半天你們這幾個學生仔沒看出來啊?她是個啞巴!我願意娶一個啞巴當老婆已經是發了天大的善心了!你們總不好叫我一個小老百姓人財兩空吧?”
那“狗皮膏藥”的一番話讓梁緒衡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陳確錚卻冷冷地撂下一句話:
“你花了多少錢?”
陳確錚這話讓那“狗皮膏藥”一愣,接著陳確錚猛地扯起他的衣領:
“我問你,娶她,你花了多少錢?!”
就在此時,有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哭嚎著撥開人群跑到近前,一下子俯下身將那少女緊緊抱進懷裡:
“玉蘭啊!娘可把你找到了,你看看你,這身子骨怎麼瘦成這樣?這些天在外面吃苦了吧?走,跟娘回家去!”
那少女卻對這婦人十分抗拒,看她的眼神又驚又懼,雙手一直用力想將她推開,那婦人倒也機靈,一骨碌爬起來對著那“狗皮膏藥”的肥臉就扇了一耳光:
“你這個混賬東西!我讓你娶玉蘭進門是讓你心疼她的!不是讓你欺負她的!玉蘭,走,跟娘回家去,娘跟你賭咒發誓,娘一定幫你好好教訓他,讓他再也不敢欺負你!”
眼前這出大戲顯然讓聯大眾人猶豫了,見他們面面相覷,那婦人眼中精光一閃,趁熱打鐵道:
“公子,小姐,你們一看便知是那最善心的,你們放心,我再不讓我兒媳婦挨一根手指頭!!”
那婦人身上散發出濃烈的劣質香水味,香得刺鼻,臉上的白粉更顯出眼角的溝壑來,整個人透出“徐娘半老”的捉襟見肘,玉蘭用哀求的眼神看著聯大眾人,見無一人上前,她認命了一般,在那“刺鼻香”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胡承蔭暗暗責怪自己經歷了這許多事卻仍舊沒有半點長進,他拼命抑制著自己想把那可憐的少女從這樁不幸的婚姻中救出的衝動,他直覺這三人之間絕不是表面上這麼簡單,他當然可以將少女硬搶下來,可是然後該怎麼做呢?他全無頭緒。
有些六神無主的胡承蔭看了一眼身旁的陳確錚,發現他雙手抱臂,目光如炬,一直不動聲色地旁觀著一切,似乎是感應到胡承蔭的視線,陳確錚微微一笑,輕聲問道:
“狐狸,你想幫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