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媛朝楚青恬點了點頭,柔聲說道:
“我來推一會兒,你歇歇吧。”
阮媛身材比楚青恬還要纖弱,楚青恬不肯,奈何她一再堅持,楚青恬只好讓她推車,自己則跟在一旁,小心地扶住車上的白蒔芳。
阮媛身體本就羸弱,加之她已有身孕,她自知推車完全是在逞能,可正是因為她自己即將成為母親,更加不忍心白蒔芳腹中的孩子胎死腹中。可她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沒走幾步就不堪負荷,趕緊將車放下,身子一歪,一口鮮血吐在地上。
“阮姐姐,你怎麼吐血了!都怪我!我不該讓你推車的!”
阮媛趕緊用衣袖將嘴角的血抹去,裝作滿不在乎地笑著說:
“沒事兒,老毛病了,就是好久沒使這麼大勁兒了,有些受不住。青恬,你先推會兒,讓我緩口氣再來替你!”
楚青恬趕緊接過木把推了起來,沿著福照街繼續向南走。她在心裡打定主意,接下來的路一定要自己扛下來,絕對不能再讓阮姐姐受累了。
沿途建築物大多完好無損,可街上仍舊空蕩蕩的,少有行人。
楚青恬感覺自己跟外界隔絕了,好像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她只能聽到自己如雷的喘氣聲。她好似涸澤之魚一般長大嘴巴,卻依舊覺得胸口憋悶,喘不上氣,一陣陣強烈地暈眩感襲擊著楚青恬,她狠狠咬住嘴唇,試圖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當年我沒有能力救下母親的生命,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要做到!
楚青恬舔去唇上的甜腥,在心中默默給自己鼓勁。
走到甘公祠街,市立醫院的大門便近在眼前了。
阮媛快步衝進醫院,沒過一會兒,幾名護士便小跑著出來,用擔架將白蒔芳抬進了手術室。
兩人剛剛坐在手術室走廊的長椅上,阮媛突然躬起身子猛咳不已,一陣咳嗽過後,阮媛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楚青恬湊近了坐在她身邊,伸手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阮媛閉上雙眼,沒過一會兒,她的呼吸變得輕柔又綿長。
楚青恬剛剛鬆了一口氣,突然腹部一陣劇烈的絞痛讓阮媛瞬間驚醒,她深深俯下身子,雙手緊緊撫在肚子上。
“阮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快,快叫……醫生,我……我的孩子……”
楚青恬愣了一下,隨即立馬領會了阮媛的意思。
“阮姐姐,你有身孕了嗎?”
阮媛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只不迭點頭。
楚青恬立馬衝到婦產科的診室裡,對著醫生大喊:
“醫生,有孕婦肚子疼得厲害,您快給看看哪!”
楚青恬看著護士將阮媛抬走,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直到手術室的門將她阻隔在外。
楚青恬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突然感到嘴上一陣刺痛,原來她早已將嘴唇咬破,伸手一摸,指尖一抹血紅。楚青恬看著自己的指尖,這才意識到,她的手一直在無法控制地微微顫動。
楚青恬突然覺得喘不上氣來,她很想到外邊透透氣,可又擔心醫生出來的時候自己不在,只好開啟走廊的窗子,將頭探出窗外,讓自己好過一點。
就在此時,一陣悠長的汽笛聲響起,不復曾經的急促和尖銳,而是平緩地拉著長音,這便是“解除警報”,宣告著空襲的結束。
楚青恬下意識看了一眼手錶,指標指向十點三十分。
“楚青恬!”
楚青恬猛一回頭,滿身塵土和血漬的周曦沐正站在她的跟前。
突逢一連串的意外,楚青恬被迫扮演起保護他人的角色,她必須壓抑心中的恐慌,可當危機過去,看到周曦沐的時候,楚青恬嘴一癟,一下子紅了眼眶。
因為害羞,楚青恬趕緊抹去淚水,迎上前去。
“周先生!周師母和曾……曾師母她們現在都在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