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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平平無奇的按鈕,倒映在謝可頌的眼睛裡。
昨晚葛洛莉婭說幫展遊找助理的話,如鬼魂一般,縈繞於謝可頌耳邊。他點選按鈕,一條條、仔仔細細地閱讀招聘要求。
崗位描述是葛洛莉婭親自寫的,明確簡潔,對照著改能寫出一份不錯的簡歷。
多餘的心思冒出,謝可頌本能般感到危險,從沙發上站起來,給自己泡了杯冰美式。他喝一口,窩回沙發,似乎重歸冷靜,卻從資料夾裡翻出自己的簡歷。
他的簡歷在工作第一年更新了無數次,卻又在第二年第三年寂寂無聲地沉於硬碟深處。
當年費盡心思填不滿,如今能寫的東西一張a4紙塞不下。謝可頌改完簡歷,從包裡找到電池耗盡關機三天的私人手機。
連上電源,開啟微信,訊息不多,大家從學校畢業後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謝可頌把簡歷發給正在大廠當hr的大學室友:“幫我看看。”
hr朋友:“111,晚上下班幫你看。”
謝可頌:“好,改天請你吃飯。”
hr朋友:“準備跳槽?”
“沒。”謝可頌又打,“再說吧。”
經濟狀況不好,平薪甚至降薪跳槽的比比皆是。相比之下,yth待遇不錯,工作內容也還行。雖然同事很多時候不大靠譜,也尚在容忍範圍之內。
打工的每一天都是如此,把“回報”和“消磨”放到天平兩端反複衡量,精打細算,說服自己過得還算不錯。
跳槽重新適應一個新環境太累了,而謝可頌連開啟脈脈看八卦的精神氣都沒有。
隨便吃了點東西,他回到床上,睡了一整個下午。
週末很短,沒關系,工作日很長。
週一像斷頭臺的鍘刀那樣鋒利落下,所有人都換了顆腦袋。
一個吹哨小人從千千萬萬個腦袋中蘇醒,指揮“好!起床!出門!上班!”於是數不清的人像被催眠了那般,自發排列成行,擠上扶手電梯或者高速公路,成為地圖上的一個點。
謝可頌雙休日睡得太多,週一醒得早,九點不到,他人已經在工位前坐著了。
晨會沒開,一週的工作就還沒有開始。謝可頌難得摸魚,一邊吃吐司,一邊開著tube看某個國外財經頻道,今天的主題是“為什麼樂高能夠脫穎而出”。
“ego是丹麥語……”影片講解到一半,謝可頌的左肩被人拍了一下,他按空格暫停,從左邊回頭,空無一人。
他正覺得奇怪,另一側伸來一隻手,掌心攤開,上面躺著一顆巧克力。
展遊站在謝可頌背後,清爽道:“早。”他手掌一斜,巧克力從他手心滾落,如寶石般熠熠發光,掉進謝可頌手裡。
“老闆,你幼不幼稚。”柳青山路過,順口罵一句。
杜成明倒是沒說什麼,忙著跟柳白桃討論剛剛會上沒有解決的問題。
謝可頌逡視一圈:“早。”
展遊四人齊齊望過來:“早啊小謝。”
皮爾馬可裡尼的巧克力禮盒,也許是哪個品牌方送的,展遊往每個人的桌上都放了一塊。他看了看手錶,跟其他人簡要交代了一下工作,話語中包含不少謝可頌比較陌生的名詞。
分發完一圈,還剩下一盒,展遊全都給了謝可頌。
“新品,試試味道。”他留下話,同其他人一起匆匆走出辦公室。
四周寂若無人,謝可頌重新戴上耳機,空格播放,“ego是丹麥語eg godt的縮寫,意思是……”
謝可頌聽著,掀開巧克力的金箔包裝紙,剝出一顆暗紅色的桃心。
生活就跟撲克牌一樣有正反兩面。牌面一旦被翻過去,紅桃a消失,生活就會展露出它雞飛狗跳的本來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