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鏈繃直的嗡鳴聲中,少螢消散處浮起螢火蟲大小的光點。那些光點聚成少女輪廓的剎那,清風冰封的右臂突然爆裂,飛濺的冰碴在空中凝成承影劍虛影。劍鋒所指處,往生河水逆流成瀑,將青銅鎖鏈盡數衝回河底。
“她沒死透。“樂音突然攥緊鎮魂鑰,冰霜順著掌心紋路蔓延至鎖骨,“這些靈燼在重組神農心核!“
彷彿印證她的判斷,靈谷上空飄散的草灰突然燃燒。金色火焰中浮現三百世輪迴的畫面,每個少螢消散的瞬間都有一縷靈燼匯向河道。當光點凝聚成核桃大小的晶核時,提的念珠突然崩碎三顆,結界外的魔氣如嗅到血腥的鯊群般翻湧而來。
“守不住半炷香!“提的嘴角滲出金血,破碎的念珠在掌心重組成降魔杵,“樂音,用鎮魂鑰開往生眼!“
鑰匙插入河床的剎那,整片大地如活物般抽搐。樂音被震飛七丈,伏羲琴自動護主彈出的《安魂謠》竟化作實質的冰刃,將撲來的魔傀釘在巖壁。她看著鎮魂鑰在河心旋出漩渦,突然想起少螢封印魔尊那夜的低語:“若見往生眼開,定要斬斷第一道水柱......“
“來了!“提的嘶吼混著佛號響起。
直徑三丈的水柱沖天而起,水幕中浮現的卻不是少螢靈體,而是渾身纏滿繃帶的魔尊分身。它掌心託著枚跳動的心臟,每根血管都連著往生河底的青銅鎖鏈:“多謝諸位替我聚齊靈燼。“
清風身上的冰層突然爆裂。承影劍不受控制地刺向水柱,劍鋒卻被魔尊分身徒手捏住:“你的半魂還在我這兒呢,清風仙君。“它扯開繃帶露出面容——赫然是三百年前被少螢斬殺的藥王宗主,只是右眼嵌著清風的半枚仙骨。
樂音甩出伏羲琴砸向水柱,琴絃割破魔尊分身的瞬間,藏在琴腹的《神農本草》殘頁突然自燃。火焰中躍出的不是文字,而是少螢第七世自爆元神前的畫面——她將最後一絲靈燼封入伏羲琴暗格,指尖血繪的陣圖此刻正在樂音腳下亮起。
“原來如此......“樂音突然並指劃破眉心,混著神血的冰晶墜入陣眼,“以我琴心,祭天地清明!“
往生河突然靜止。魔尊分身體內的青銅鎖鏈寸寸斷裂,清風被禁錮的半魂破體而出。提的降魔杵趁機貫穿分身心臟,杵尖爆發的金光中,少螢的靈燼晶核突然化作流光,順著清風的仙骨紋路注入其丹田。
“不——!“魔尊分身的嘶吼震塌半座靈谷。它炸裂的軀體裡飛出萬千螢蟲,每隻蟲腹都刻著“貪“字,卻在觸及月光時自燃成灰。
清風單膝跪地,承影劍插進巖縫才勉強撐住身體。他左眼金紋重燃,右眼紫芒卻未消退,兩種光芒在瞳孔中絞成漩渦:“少螢的靈燼在吞噬魔種......“
樂音突然按住他顫抖的手腕,伏羲琴絃纏住兩人相觸的面板:“仔細聽!“
地脈深處傳來擂鼓般的心跳,節奏竟與少螢消散前最後一搏的頻率重合。提的降魔杵突然指向靈谷禁地——那株被魔氣腐蝕的千年古樹突然開花,金銀雙色的花瓣飄落處,焦土竟生出純淨的月見草。
“靈燼重燃,三界涅盤。“提的佛偈混著驚雷炸響。他破碎的念珠突然浮空重組,珠面浮現滄溟、焚天、雪影三貓的虛影。當虛影撲向古樹的剎那,樹冠突然迸發耀世清光,樹根處傳出幼貓的嚶嚀。
清風突然嘔出黑血,血泊中浮動的魔紋正被金芒吞噬。他望著掌心新生的月見草紋路,突然明悟少螢最後那抹笑意的深意——靈燼重燃的不是她,而是被輪迴束縛的所有生靈。
當第一縷晨曦刺破靈谷陰雲時,樂音在樹根處捧起團溼漉漉的雪影靈貓幼崽。小傢伙的金瞳尚未睜開,尾巴卻已纏住她的手腕,絨毛間散落的星塵正拼出少螢的口型:“等我......“
雪影靈貓幼崽的尾巴掃過青銅燈盞時,樂音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個暴雨夜。少螢渾身溼透地撞開藥廬木門,懷中緊抱的除魔典籍裡夾著半張殘頁——繪著九頭十八臂的猙獰神像,每隻手掌都託著盞燃魂燈。
“這燈芯用的是神農血!“幼崽突然口吐人言,金瞳映出樂音腕間結痂的傷口。它爪尖勾起的冰晶在空中凝成星圖,星軌交匯處赫然是靈谷禁地那株開花的古樹。
清風撫過樹身新生的月見草紋路,指尖突然被暗刺扎破。血珠滲入樹皮的剎那,整株古樹突然透明如琉璃,樹幹中浮現出三百六十五盞青銅燈組成的螺旋塔。每盞燈芯都跳動著金紅火焰,焰心包裹著少螢不同輪迴世的面容。
“往生河底的烙魂陣......“提的佛珠突然滾落滿地,他盯著塔頂那盞缺了燈芯的青銅燈,“原來是用歷代天選者的魂火做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