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芳滿眼歉意,她打心底裡覺得對不起自己這兒媳,但昨日那種情況下,何軍醫和王老大夫都不敢下刀,她別無他法……
昨日寧芳幾乎是看祁幼安一次暈一次,宋澤蘭猶豫片刻,找了個藉口意圖打消她的念頭,“娘,您……可以嗎?安安尚在昏迷中,可能要過四五日才會醒,湯藥不太容易服下。”
寧芳大大咧咧慣了,根本沒多想,“這有什麼難的?捏著下巴灌就好了 。幼安小時候就是個藥罐子,身子不爭氣還不肯喝藥,我和身邊那幾個嬤嬤可沒少給她灌藥。”
不止寧芳心疼宋澤蘭,小月也將宋澤蘭的辛苦看在了眼裡,聞言立馬放下託盤,將藥碗端下來遞給寧芳,“夫人,需要奴婢幫忙嗎?”
“不用,本夫人自己就搞定了。”
寧芳挽起袖子,將藥碗接在手中的瞬間,可算想起自己昨日的‘壯舉’了,愣著沒敢再動,“……小月,你先送少夫人回房休息。”
宋澤蘭見她二人這般積極,只好順從點了點頭,“娘,有什麼事您隨時喚我即可。”
“嗯嗯,知道了,蘭兒你快回去休息吧。”
宋澤蘭被催促著出去,寧芳立馬喊人把王嬤嬤從被窩裡拉出來,王嬤嬤披頭散發,來不及洗漱,手裡就被塞了一碗黑乎乎泛著苦澀的藥碗。
寧芳一臉的苦大仇深,視線根本不忍往床榻上落,“你把藥給幼安餵了吧,我怕再看她一眼又暈了。”
“唉,老奴看著大小姐那一身傷也心疼啊,好端端的怎麼弄成那個樣子,”王嬤嬤嘆了口氣,又道:“夫人你轉身去,讓小翠給老奴搭把手。”
差點兒就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寧芳聞言氣不打一處來,然自家這小兔崽子還在床上躺著動彈不得,縱有萬般怒氣也只能憋著,“她就是個討債玩意兒,算老孃上輩子欠了她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王嬤嬤正要打圓場,忽然又頓住,一臉喜色回頭,“夫人您快看看,大小姐看起來已經不嚇人了。”
寧芳剛背過身,疑心自己聽錯了 ,“什麼?”
“少夫人已經給大小姐收拾妥帖了,”王嬤嬤促狹一笑,“夫人您自個兒瞧瞧,可真是太有趣了。”
“嬤嬤你可別騙我,本夫人若是再暈了,面子往哪兒擱?方才可是答應了蘭兒以後給幼安喂藥的活兒包在我身上的。”
“夫人,聽老奴的您就看一眼吧,老奴保管您看了會樂得合不攏嘴……”
經不住勸,再加上好奇心作祟,寧芳猶猶豫豫轉過身,透過小翠拉開的半邊帷帳,竟看到身著藕粉色寢衣的祁幼安,她愣了下,笑了起來,“蘭兒給幼安換的?確實挺有趣的。”
只是目光落在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便又開始心疼了。
王嬤嬤倒是沒發現,還附和著說道: “是啊,老奴記得這一身寢衣還是一年前您給大小姐做的,大小姐嫌過於粉嫩死活不願意穿,還說誰穿誰是狗。倒是巧,壓箱底的東西還被少夫人翻出來給穿上了。”
寧芳沉伸手摸了摸祁幼安的額頭,又拿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心裡踏實了些才恢複笑臉,“小兔崽子不是有志氣不穿嗎?怎麼連個‘不’字都不敢說?趕明兒醒了就給娘汪汪兩聲,不然娘饒不了你。”
王嬤嬤忍俊不禁,“那您可得好好謝謝少夫人……”
……
宋澤蘭睡不踏實,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小半個時辰便起了。
她簡單洗漱了下,便又回來了,房裡寧芳與她娘正輕聲細語閑聊著。
見她進來,寧芳忙上前攙扶她,“蘭兒,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讓你休息嗎?是不是餓了?想吃什麼娘吩咐人去做。”
宋澤蘭微微搖頭,“娘,我過來看看安安,方才睡了一會兒,已經不困了。”
“你一天一夜沒閤眼,才睡一會兒哪夠啊,幼安這裡有我們守著,有事自會叫你,你且安心睡吧 。”
寧芳瞧著她眉間尚未消減的疲倦一臉不贊同,十分強硬要扶著她回去,宋澤蘭微抿唇角,也壓不住心底的羞窘,“娘,還是我守著安安吧,您去歇著不然我心裡過意不去……”
“有什麼過意不去的?”寧芳打斷了她的話,“你把幼安從鬼門關拉回來,就已經是咱家的大功臣了。”
“夫人,”宋母從身後跟上來,攔住她,“你就讓蘭兒照顧幼安吧,幼安重傷昏迷,你不讓她照顧她也睡不安穩啊。再者,蘭兒是大夫,有她在一旁盯著也好,總歸不會出什麼岔子。”
寧芳知道女兒傷的重,也心疼,但也不能不顧及兒媳的眼睛,雖停下了腳步,但依舊沒有松開宋澤蘭的胳膊,“……應該不要緊吧?讓幼安喝藥那會兒我摸了摸她的額頭,體溫倒也正常。”
宋澤蘭原是打算瞞著她的,見狀也只好坦白,“三日內若是沒有發熱,安安才算是脫離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