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說完,自己就意識到了不對,老巫婆亦是知曉嫋嫋的特殊之處,又怎會做些無用功?
她的臉色霎時白了幾分,語氣懇求:“祁小將軍……”
祁幼安嘆了口氣,眼前這位可太敏感了,估摸著即便裘嫋嫋瞞她,也瞞不了太久,思忖片刻,她道:“你安心養傷吧,養好了傷才能去報仇,就你這樣如何能報仇?可別指望我啊,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南蠻之患仍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刀,她不能在此事上耗費太多時間,待她媳婦兒孕期反應好轉,她就要回平崖山了。
不過這段時間,她還會繼續派人盯著老妖婆的,確定老妖婆不會再踏足佑寧城,她才會安心。
那廂,她二人離去後,宋澤蘭便來到了床前,伸手替裘嫋嫋掖了掖被角,溫聲開口:“嫋嫋,你頭上的傷並不大礙,勤換藥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棘手的是你體內的蠱,足有五種,若不解決它們,至多三月它們就會在你的身體裡徹底成熟,屆時你的髒腑身軀會被它們一點點蠶食殆盡,它們便會互相廝殺,生出另一種更為厲害的蠱……”
她頓了下,還是說出了更殘忍的事實:“你們西越的巫師,極有可能把你當作了練蠱的容器。”
裘嫋嫋從老巫婆說出那句萬蠱噬心百日而亡的時候就知道了,她眼中有苦澀有不甘,但她除了平靜認命……或許還能苦中作樂一下?
“對啊,想不到蘭姐姐居然看得出來,不愧是小醫聖,連我們西越獨有的巫蠱之術也懂。”
許是這一陣子熬過去了,裘嫋嫋感覺胸口不太痛了,便擁著被子坐起來玩笑道:“老巫婆許諾我只要殺了祁幼安,就既往不咎給我解毒,還讓我繼續做公主做聖女,聽起來似乎還不錯。我年紀輕輕的不太想步三姐的後塵,蘭姐姐要不讓你家祁幼安犧牲一下?我把華姐姐賠給你,不夠的話我把自己也賠給你,一換二,穩賺不賠,蘭姐姐意下如何?”
“……”
從下蠱到發作,三個月的時間足夠裘嫋嫋回到西越解蠱了。
老巫婆這算盤打的叮當響,裘嫋嫋也不遑多讓,宋澤蘭眼皮子一跳,卻不似她那般能笑得出來,眸色微斂,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道:“你若生出忘恩負義的心思,我便也沒必要想法子救你了。”
明明她還是那般溫婉淡然氣質如蘭的模樣,裘嫋嫋卻察覺到了一股子危險的氣息,連忙擺手:“不不不,我開個玩笑,宋大夫你別當真啊,如果我真答應了老巫婆,就不會告訴你了。”
宋澤蘭微微頷首,神色卻未有任何松動,“你們西越巫師為何要殺安安?她知道你三姐是安安殺的?”
“不是,宋大夫,我和華姐姐都沒說,”裘嫋嫋生怕她誤解自己,再次擺手,“是祁幼安用信香壓制他們,被老巫婆看出是上品乾元君才要殺她,其中利害你應當知道吧?否則你也不會替她遮掩身份了。”
上品乾元君天資卓絕,一旦放任其成長起來,日後定會是恐怖如斯的存在,作為敵對國,大巫師既然發現了又怎會坐視不管?動了殺心自是情理之中。
宋澤蘭有些懊惱,或許還真是一孕傻三年,昨日聽安安敘述當時情形時自己就應該意識到這個問題……
知曉自己錯怪了裘嫋嫋的宋大夫抿了抿唇角,打算結束這個話題,裘嫋嫋卻回想著那時的情形,情不自禁地感慨道:“不得不說,你家祁幼安是真爭氣啊,分化那麼晚,沒分化成有缺陷的下品乾元君就已經老天保佑了,她竟然一聲不吭分化成了傳聞中的上品乾元君。”
宋澤蘭輕嗯了聲,“抱歉,之前沒有告訴你們……”
“哎呀,宋大夫別這麼說,我們也算扯平了,”裘嫋嫋不甚在意,隨即又氣呼呼道:“計較起來的話,還是華姐姐更過分……”
說了一半,她忽然閉了嘴,室內靜默了一會兒,宋澤蘭看著她突然低下頭一副愧疚模樣,禁不住關切道:“怎麼了嫋嫋?”
裘嫋嫋搖搖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抬眼道:“那天我把華姐姐帶出去逼問了好久她才告訴我,她本意並非真的如口中所說那般認為江湖人與朝廷人士不宜深交,她亦覺得你們二位為人很好,只是礙於我的身份……哪怕我再怎麼不願承認,我體內終究是流淌著西越皇室的血脈,西越與東啟連年徵戰不休,她擔心與你們牽扯太深,萬一被有人心知曉加以利用,恐給將軍府帶來滅頂之災,不過現在應該不用擔心了吧?”
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宋大夫,傳言是真的吧?祁大將軍真的造反了吧?”
宋澤蘭啞然失笑,沒有否認,“既如此,嫋嫋你若願意,還可以繼續喚我蘭姐姐。”
裘嫋嫋連忙點頭,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搖頭,“那我豈不是要喊祁幼安姐夫?不要不要,打死我也不會喊她姐夫,她就是個幼稚鬼,大混蛋,之前沒少欺負我跟我鬥嘴,快氣死我了,也就對你好,你才沒看出她的真面目。”
宋澤蘭抿了抿唇角,也沒壓下眼中的笑意,伸手製住她亂晃的腦袋,“不願便罷了,你和明小姐皆可在府裡靜養,這裡住不慣的話也可搬去你們之前住的房間,我待會兒便去翻閱古籍,一定會找到法子救你,不必憂心。”
巫蠱之術乃西越獨有,裘嫋嫋不抱希望,但見她這般認真安慰自己,眼眶不由熱了,“謝謝蘭姐姐……”
宋澤蘭從房間裡走出來,祁幼安與明韶華便雙雙迎上來,不過還是沒有受傷的祁幼安腳步快,小跑著上前殷勤攙扶住她的胳膊,她如今還未顯懷,著實不用祁幼安這般小心翼翼,好笑又無奈地嘆了口氣,“安安,我腿腳好著呢,不必如此。”
祁幼安嘿嘿一笑,轉而牽住了她微涼的手晃了晃,“那這樣?”
“嗯,可以。”
明韶華耐著性子等她們說完,便急著拱手:“宋大夫,我會好好養傷,只求您告訴我嫋嫋到底怎麼了,別瞞著我,我是她的妻主……”
她話還沒說完,屋裡裘嫋嫋便慢悠悠走了出去,蒼白的臉上帶著明豔笑容,“華姐姐,我沒事了你別擔心,宋大夫的醫術你還信不過嗎?我肯定比你先痊癒。”
明韶華的聲音瞬間卡住,越過宋澤蘭看向了身後的她,心漸漸落回了實處,“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