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記住你說的話,”寧芳輕咳了聲,先是朝宋澤蘭笑了笑,才繼續道:“幼安,別不信,溫溫柔柔的人一旦決絕起來,肯定不會給你留餘地,你要是有膽子惹了你媳婦兒,下場肯定比祁朝燕還慘。”
當著宋大夫的面兒說宋大夫的壞話,寧芳一點兒底氣都沒有,可為了讓自家女兒意識到嚴重性,不得不硬著頭皮說出來,說完便巴不得兩人趕快走,擠眉弄眼地對祁幼安使眼色,讓她聽懂了趕快帶著媳婦兒走。
但她的良苦用心只能是白費了,因為宋大夫不配合,宋大夫唇邊的笑意根本壓不下去,唇角抿了又抿,但對上祁幼安可憐兮兮的眼神,一瞬間就繃不住嚴肅的神情了。
祁幼安怕她笑出聲自家娘親的面子掛不住,才拉著她離開了。
前腳出了門,宋澤蘭腳步便猶豫下來,回頭看了眼,“安安,我們不再陪陪娘嗎?”
“不用,明早我親自去娘親的牌友們府上請人,順便交代一下,只要她們陪我娘親玩盡興了,我娘親只會感慨昨晚多餘傷心那麼一下子了。”
祁幼安挑了挑眉,隨即又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 我娘說的一點兒沒錯,祁朝燕改不了的,我知道她心中有我娘親,也相信她只有我娘一位坤澤,但她心裡裝的東西太多了,我娘親永遠不是第一位,她現在就能為了拉攏世家大族收下他們送的坤澤,日後當了皇帝,後宮只會增添更多的‘秦氏’讓我娘親委屈求全,依著我娘親的性子,怕是比在將軍府當夫人還難受。”
宋澤蘭也沒打算勸和,所以說的才是陪伴,她微微頷首,眸裡劃過一抹亮色,“主意不錯,安安,不若今晚就把牌局支起來吧?不用叨擾柳姨她們,叫兩個嬤嬤,加上我就夠了。”
“行,到了明天早上我娘親就可以直接睡了,嘿嘿,哪裡還有空想東想西?”
兩人這廂商量好,便分頭行事,宋澤蘭回去沐浴更衣換了身稍厚些的衣衫以防夜裡著涼,祁幼安則找了兩個既能熬夜又會打馬吊牌的嬤嬤一番叮囑,四人一同找上寧芳,寧芳即使沒心思玩,也不可能拒絕宋澤蘭,她一開口,立馬就答應了。
四個人不拘主僕坐在了一張桌子上,第五個人祁幼安忙前忙後給她們添茶倒水,點心瓜果伺候著,還樂滋滋的,全然不知禁慾了一年多的自己今晚本可以開葷的……
再次迎來開葷的機會,已經是三個月後了。
京城被圍的時候大皇子在祁朝燕的‘支援下’迅速逼宮,替自己的父皇下了罪己詔,揭露三十多年前被深埋的真相,為死在蠻人鐵騎下的十三城百姓和戰死的數十萬將士贖罪。
卻在登基大禮前夕,太後親自抱著周紅杏的兒子出現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兒拿出他毒殺老皇帝的證據,人證物證由不得他不認,又聲聲泣血指責老皇帝陷害兄長得位不正,理應撥亂反正將皇位還給太子遺孤的血脈,也就是自己的曾孫子。
大皇子自是不肯,身後卻已空無一人,幾乎被刀架在脖子上請出金鑾殿的時候,才意識到祁大將軍離開京城哪裡是表露忠誠安他的心?分明是不想沾惹弒君的罵名,而當初在青城向他投誠,也不過是為了打著他的旗號謀反,其實私底下效忠的根本是太後那個老妖婆,也就他被蒙在鼓裡,以為聲名遠揚正直無私的祁大將軍當真是為了給戰死的先輩們洗刷冤屈才會提出如此交易。
幽禁王府的大皇子當晚就被太後以羞於有老皇帝那般殺兄奪位的父親,無顏茍活於世自縊了,死之前還一把火燒了府邸,妻妾子女無一存活。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卻沒人站出來說什麼,三歲小兒登基為帝,垂簾聽政的卻是太皇太後秦氏,在小皇帝登基的一個月內,便派了一波又一波朝臣前往佑寧,請祁朝燕回京主持大局,許以攝政王之位。
最後更是親自帶著小皇帝來了佑寧,言說小皇帝年幼無力治國,自己一介坤澤不懂朝政,決心禪位,三推三讓鬧的舉國皆知,將軍府外日日都有朝臣跪請,祁朝燕這才鬆口,準備動身去京城。
時間不早不晚剛好三個月,這三個月內祁朝燕沒有去過平崖山一次,也沒有再打擾寧芳,只隔三差五來醫館看看小寧兒,給小寧兒搜羅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看在相處起來也不再那麼劍拔弩張的份兒上,她不再強求祁幼安她們一家搬去京城,祁幼安也退一步,同意了跟著她去京城,當然,讓祁幼安一直在京城是不可能的,只等登基儀式結束就回來。
奈何山高路遠,祁朝燕的登基儀式也不似大皇子和小皇帝那般只是過過場,隆重的儀式大典需要耗費時日準備,加之路上一來一回所需的時間,與宋澤蘭最起碼要分別兩三個月。
離別之情縈繞心頭,宋澤蘭幫祁幼安收拾好行禮,當晚又將宋長寧交給了她娘照顧,微微搖曳的燭光躍動,映襯著一室暖色,沐浴過後的宋大夫青絲如瀑,寢衣如雪纖塵不染,眉眼間卻有著白日裡從不曾見到過的嬌柔嫵媚。
身姿纖細嫋嫋娜娜,一步步走來,像極了正迎風盛開的荷花,十裡蓮湖,唯她是最為風致動人,祁幼安看的目不轉睛,她卻在路過的時候順勢熄滅燭火,忍住羞意放下帷帳,寂靜狹小的塌間似乎放大了又急又重的喘息,她的心口處也隨之砰砰跳動,努力剋制著輕顫的指尖輕撫祁幼安的眉眼,一路緩緩向下去感受她同樣熱烈的心跳。
祁幼安等不及,捉住了她的手腕反客為主,“媳婦兒,我就知道你今晚一定會犒賞我,不過不是你讓小月她們把小寧兒送到娘那裡的時候。”
宋澤蘭從不知‘犒賞’竟是這麼用的,不禁在心裡嗔怪,這個傻子不主動怪她嗎?
從生下長寧到現在,當著這個傻子的面兒都吃了多少回抑制雨露期的藥丸了,半點兒不見傻子阻攔,好不容易決心不要顏面婆豁出去一回把孩子送到她娘那裡,孩子倒是送出去了,祁大將軍又上門惹了她婆婆不快,打了大半宿紙牌頭重腳輕地回去,恨不得倒頭就睡哪還有心思想那事兒?
宋大夫羞於將埋怨的話說出口,將臉埋進她頸間,“哦,你且說說是什麼時候。”
祁幼安並沒有賣關子,語氣裡透著小得意,“當然是定下行程的時候,每次我外出你都會縱著我,方才你去沐浴的時候我就把避子藥吃了,只是沒想到媳婦兒你會主動,簡直是意外之喜。”
“……”
意不意外宋澤蘭不知道,但能看出她是挺喜的,翻來覆去被折騰了大半宿,好不容易讓她答應了老實睡覺,讓自己有精力明日早些起床送她,卻是喝口水緩解口渴的功夫,某人就又反悔了。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某人終於捨得放過她了,腰痠腿軟渾身像是被碾過一遍的宋大夫實在爬不來送她離開,閉著眼睛胡亂抓起枕頭丟她,嘴裡含含糊糊嘟囔了句快走,便沒了下文。
沒什麼力氣也沒有準頭,自然是沒砸中祁幼安,屬於祁幼安的枕頭軟趴趴掉在床邊。
祁幼安將它撿起來,好心情地拍了拍不存在的浮灰,緊挨著她的枕頭放下,又親了親她的額頭,明明知曉她此刻巴不得自己趕快走再也不要回來,卻蔫兒壞地湊到她耳邊低喃:“宋姐姐,倒也不必太想我了,我會快馬加鞭趕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