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不是沒發生過人族上通天塔狀告神明的事,有天大的事,但也有芝麻大點的小事。
蛟神就被人族控訴過,大抵的意思是有頭神獸吼叫時嚇死了這人家的一隻雞,還嚇哭了家裡的小孫子。告狀之人不清楚是哪隻神獸,只知道是跟著到處打仗的一頭神獸。
又將神獸的外形描述了一番,最後補上了句,反正長得不好看,是獸還不像獸,像大蛇還不像大蛇。
最後才知道是蛟神,蛟神聽到人族對它的形容後差點氣抑鬱了。
陸吾也不想因為一件衣服的事弄得眾神皆知,就只能跟老闆等著那位訂貨之人,不料訂貨那人非但遲遲沒來,就連之前的定金都找人要回,氣得老闆夠嗆。
也正好方便了陸吾。
店老闆說,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註定的,註定這件衣服是屬於公子的。
又內疚於陸吾一直等著,老闆還給他打了個折,權當拉個回頭客。
重琴聽了這番事就愈加喜歡身上的這件白衫,臨水又照了好幾遍,越看越覺得這衣衫襯得他遺世獨立的。
“你若喜歡,日後可以去關老闆的鋪子裡做上幾套。”陸吾見他開心,心中也是喜悅。
“成衣鋪子的老闆姓關?”重琴攏了一下衣襬。
“是,祖傳三代的手藝人,十里八街都是出了名的。”陸吾輕聲說。
看得出重琴是真喜歡,挺愉悅的語氣,“好啊。”
之後陸吾檢查了重琴的傷勢,修為的確是有損了。身上的傷陸吾幫不了重琴,洪荒之咒的力量不小,但重琴以血珠療傷,再配合每天去河裡清理傷口,漸漸地傷口就恢復得挺快。
而這些時日裡重琴跟陸吾一直互動良好,哪怕夜裡陸吾回小木屋裡睡重琴也沒不高興。
陸吾心想,也不知道是重琴氣消了還是沒精力生氣。
直到一日兩人修行完,重琴再次煮了種子飲給陸吾,陸吾這才問他是否真消氣了。
重琴的傷勢已無大礙,像是這種兩人面對面焚香飲茶的日子也似乎回來了。在離開無慮山的日子裡陸吾時常都會想起這樣的日子,輕鬆自在無拘無束。沒有戰爭,也沒有族群之分。
以前陸吾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他自小就在神族長大,接觸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神,大家好像都是循規蹈矩地長大,不斷修行學習然後各司其職,眾神之間客氣融洽,也很少能碰到很出格的神或事。所以在陸吾日子就該是那樣,日復一日的也不需要質疑。
遇上重琴後,他身上的隨性灑脫甚至離經叛道,一切的一切重塑了陸吾的認知。
他開始變得不大喜歡待在高堂殿宇裡了,雲巔之上,眾神之所是無與倫比的奢華,可他偏偏就是心繫那不起眼的小山裡肆意、毫無規矩的小日子。
重琴喝種子飲的習慣跟陸吾不同,陸吾就喜歡純粹的種子飲,喝進口中苦澀得很。重琴之前在後山尋到了一大塊的蜂巢,擠了蜂巢裡的甜蜜進了種子飲,喝上習慣後重琴每每喝種子飲都離不開蜜甜。
陸吾不喜歡蜜甜,說種子飲雖說喝時苦,可嚥下去之後舌頭根就會泛起一絲絲的甜,一旦加了甜蜜,那種子飲原本的甜就沒了。
重琴喝不出種子飲原有的甜,但也不勉強陸吾食用蜜甜。
重琴給自己的種子飲里加了兩勺蜜甜,看得陸吾都有點於心不忍了,問他,“太甜了吧?”
“我身心都受傷了,多吃點甜還舒服些。”
陸吾聞言,神情略顯尬色,“重琴……”
“你別誤會,我沒說你。”重琴執起小木勺在種子飲裡輕攪,看著蜜甜在裡面逐漸融化。
“祖巫們用洪荒之咒來對付我,想煉製血珠供他們差遣,這件事對我的打擊還是存在的。”重琴輕聲說,“雖然我一直沒覺得同袍有那麼重要,可一旦被同袍背叛,我心裡會很難受。就算不是所有祖巫,還剩下一個后土,它其實也沒跟我站在一起,它在意的還是祖巫們。”
說到這兒他抬眼看著陸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陸吾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