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然後醒來後又身在何處。
他迷茫了好一陣,眼睛在一段時間裡看得不是很清楚。很迷糊,如同被蒙上了一層紗。
漸漸的,紗褪去了。
可視線還是不通透。
像是海天一色的地方,天與地沒有邊界,甚至說,天與地是隨時變化著的。
於是他看見了司野。
影影錯錯,頎長的身影孑然一身,就像是佇立在天地間筆挺古樹,之後他就從這變幻莫測中走來,身周縈繞著淺淡的光,微亮的,很柔和,就如他的眉眼一樣。
程斬覺得似夢似真,輕喚了一聲司野。
司野漸漸靠近他,輕聲,“哥。”
他的聲音聽上去也很輕,不似平時那麼清脆灑脫,好像是裹在了棉花裡似的,可程斬聽清了。
程斬覺得頭昏昏漲漲的,他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在瘋狂地尋找司野,問遍了所有人,找遍了他能去的所有地方,最後還是沒找到他。
可這記憶又顯得不真實,他又記起了自己封印命魂時候的場景,那一幕痛苦又歇斯底里的掙扎和決絕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現的事。
而跟司野之後的林林種種,那些個他連過去都不敢輕易去想、輕易去提的歲月恍似一場夢。
一場黃粱大夢。
那麼現在,是否也是一場夢?
就不知道一旦夢醒了又會怎樣。
程斬遲疑伸手,一點點來碰司野,像是在試圖觸碰一場鏡花水月似的小心翼翼。
不想眼前的司野竟不是身骨,他的手就輕而易舉從司野的身體裡穿過去了。
程斬驀然心驚。
也一下子確定了!
原來,封印命魂徹底消融了他的身骨才是真的,那段記憶才是最真實的。
司野的身骨沒了,千百年來好不容易重塑的身骨沒了。
“阿野……”
程斬心痛如絞,他一遍遍來夠司野,試圖將他拉到身邊,甚至想緊緊摟住他,跟他說對不起,可他抓到手心裡的都是空氣。
倒是司野並不悲傷,他微笑,“哥,你別自責,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程斬的眼淚下來了,哪怕在封印命魂的時候都強忍著沒掉下來的眼淚此時此刻如同傾盆。
司野就離得他近一些,“哥,你是戰神,流血不流淚的。”
“阿野。”程斬念他的名字,每念一遍心就疼得夠嗆。
他不知道怎麼辦了。
不知道該如何能讓他的阿野重塑身骨。
就好像這千百年來他始終在等,最後等到的不過就是一場鏡花水月一樣。
“哥,你要醒醒。”司野的嗓音始終輕柔,寬慰著程斬分崩離析的情緒。
程斬含淚看著他。
“該醒了,哪怕我不在你也要醒來啊。”司野與他對視,笑盈盈的。
程斬不解,“我現在不是醒著嗎?”
司野輕輕搖頭。
他再度靠近程斬,將額頭貼在了程斬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