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好好順著石板路往裡走,目光所及的每一處都能引出她無數記憶。
時光在這一刻倒流,她又成了那個蹦蹦跳跳的小丫頭,做好了晚飯的奶奶,彷彿下一刻就會從拐角出來,溫柔的責怪她怎麼還不回家吃飯。
又走了不到十分鐘,她看見了奶奶家。
記憶中家裡永遠有冰涼的西瓜,有燒好的飯菜,有昏黃的燈光,院子裡有摘不完的菜,有透亮的井水,有一棵高高大大的棗樹,有人等著她回來。
可如今這裡只有破敗和荒廢。
看得出自從奶奶走了,她的那些兒女也沒再回來過。
如果不是奶奶早就把這房産過戶到了她手裡,恐怕這房子也早就被賣了。
而如今那荒涼的小院內,正蹲著兩個小丫頭。
徐好好以為月月會哭,畢竟被拐跑了這麼遠,可沒想到哭的是小好。
她彎著腰,一頭紮進月月懷裡,月月那小身板子正隨著她的抽泣而晃動。
她鼓著小臉,無奈的拍著小好的後背,看見徐好好來了她眼睛一亮,急忙指了指小好,臉上有一種終於解脫了的感覺。
徐好好看著她們兩個會心一笑,一路上的惆悵在這一刻通通煙消雲散。
這晚,多年沒再有一絲光亮的老院子,重新亮起了燈。
住在前院的劉阿婆眯著眼睛看了又看,總覺得是自己眼睛花了。
“小安,過來看見,我怎麼看後院好像亮燈了呢?你姥姥我這眼睛是不是壞了,要不你明天帶我去醫院看看吧。”
被她喚做小安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木板凳,走到視窗望了一眼,“姥姥,你放心吧,你眼睛沒花,確實是亮燈了。”
“真的?誒呀,不會是你徐阿婆的孩子們回來要賣院子吧,真是造孽啊!”
藍榆安聽姥姥說過徐阿婆的事。
在徐阿婆沒過世的時候,姥姥常說她的壞話。
說她愛顯擺,有個寶貝孫女天天掛嘴上,像誰沒有似的。
嗯,她還真沒有。
姥姥生了四個兒子才得來一個女兒,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在那個女孩大多十七八歲就輟學嫁人的年代,她把女兒供到了海市讀研究生。
等到他們這輩,姥姥千盼萬盼,沒盼來一個小姑娘,都是清一色的男孩,可不一個孫女外孫女的都沒有。
就因為後院的徐阿婆總跟她顯擺外孫女,兩人算是結了仇了。
可後來徐阿婆出意外離世了,聽姥爺打電話說,姥姥在房間裡待了七八天沒出門,眼圈也總是紅紅的。
她說徐阿婆傻,那麼晚了,出去幹什麼去?歲數大了怎麼就不知道保護好自己,她這麼走了,她外孫女的日子可怎麼過。
說歸說,可他這次回來陪她,她還是叮囑他上後山給姥爺燒紙的時候,別忘了給徐阿婆也燒點紙。
藍榆安看姥姥還巴望著後院的院子,怕她又想起什麼傷心事,自從年後姥爺過世,姥姥的身體就一直不怎麼好,受不得什麼別的刺激。
“姥姥,天黑了,該歇下來,你要是不放心,我替你去打聽打聽。”
“好,好,你去,我等你回來再睡覺。”
劉姥姥好像就等著他說這句話呢。
藍榆安拿這小老太太沒辦法,無奈又好笑的搖了搖頭,想了想,去廚房端了一盤新鹵好的牛肉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