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
張四懵住,反應過來正要勃然大怒,張默沖已經沖到阿聊跟前護住她,阿聊避了一下,依舊舉著碎瓦:
“你走不走?”
她幾乎是很淡然地說了這麼一句。
四嬸嚇傻了,趕忙來奪阿聊手中的瓦片:“哎呦姑娘,有事好好說呀!”
一個小姑娘而已,張四瞧清楚氣得要背過去,一巴掌想甩過去,卻被那姑娘眼睛裡的果決和冷氣給駭到了。
“你……罷了!”
他一甩袖子,氣憤離去。
張默沖趕緊過來要看她的手,阿聊丟掉瓦片低頭避閃,朝後退了一步。
“阿聊。”
阿聊沉默了片刻。
“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又沖動了。
她做事沖動這一點,施阿媽不知道說過她多少回。阿聊以前在學校裡上學時,有男孩子扯她辮子,她就一定要還回去,直接撕了他的書;有人錢拖欠裁縫鋪的錢不還,她會直接堵住門,將欠錢的人關到答應還錢為止。
施阿媽很納悶,像阿聊這種平時不言不語,恭順聽話的孩子,怎麼有時候爭起來毫不留情,甚至顯得狠心呢?
在楊家的時候,楊先生總是把謄寫病例單的工作交給大女兒,阿聊十一歲剛學會寫鋼筆字後,楊小姐就命令她替自己做這項工作。
雖然是被人命令做事,但阿聊心裡其實很願意,因為能坐下來寫字而不用去搬東西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在享福。
有一回楊先生翻看病例單,覺得字面整齊好看,便把大女兒叫過去誇贊,阿聊聽見後,第一回沒忍住多嘴了一句:
“那是我寫的。”
但楊先生摸著摸女兒的頭,沒聽見她的這句話,楊小姐卻惡狠狠地盯了她一眼,當天晚上攛掇母親,餓了阿聊一頓。
阿聊晚上餓得胃裡直泛酸水,開啟自己住的儲物間裡小格窗透風的時候,忽然想明白一個道理:
好像服軟,也不會改變一些事情的結果,那還不如去爭,去抵抗。
……
“吃的我買回來了,你記得吃,師公剛剛讓人叫我,我先走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剛要走,手腕忽然被他拽住,張默沖沉聲道:
“阿聊。”
他這麼叫她,阿聊忽然很後悔自己的做法。
她不該添亂,不該讓再讓張默沖有負擔的。
但她如果坐視不管,還會有誰站出來幫他一把?
但或許他根本就不想要幫助。
“這不叫沖動,我知道你心裡有數。”
阿聊有些意外,抬起眼,不期然撞上他漆黑的雙瞳。
“不過下次要想想,萬一他要是打你怎麼辦?”
她反問:“你難道是因為他打你才不還口?”
張默沖一愣,氣笑了:“你這什麼腦袋瓜子。”
他輕輕捏著她的袖子,認真檢視她的手心。
阿聊忽然平靜了。
“你叔叔,好像腿腳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