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莊屏你帶阿聊簽字去,我先回去報信!”
鄒廣說完先一步走了,但他並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先跑去朱六街買東西去了。盧燕濟早早就跟他說了,要是阿聊沒考上,就給他買一瓶天津五加皮酒,要是考上了,就去周虎臣筆莊給阿聊買幾支好筆。
阿聊簽完字,轉身卻看見了那天那個男生。
他看見阿聊,上前一步,卻又微微後退:“抱歉,你好,我叫鄧弋逢。我猜到你今天可能會來看榜,所以擅自來等了,實在抱歉打擾你。我大概知道梁領言的事了。”
他低頭從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但我知道她不想見我,所以我有一些東西想麻煩你帶給梁領言。”
“這裡面有田世符在泰昌賭場賭博欠債的債主指認簽字,還有他作惡的其他一些證據。”
“請你信我,我是滬江大學法政系的大一學生,做的這些事都是有法律效力的。”
阿聊卻沒接:“你自己給她。”
鄧弋逢抬頭看她一眼,幽深的目色裡有些不解。
“她想見你的,我現在要去找她,來不來隨你。”
說完和莊屏轉身就走。
鄧弋逢遲疑一秒,隨後還是跟了上去。
靜安寺路斜橋路口,金屋書店內。
梁領言她今日走之前穿的是特地從家裡取回來的西式改良藍絲絨旗袍。一身寶湖藍襯得她膚如凝雪,再精心燙個卷發,大美人淩厲的氣質又重現了。
鄒廣這兩天也和領言混得比較熟了,見她這麼收拾都忍不住驚呼:
“好、好一個梁小姐!”
梁領言卻微微白了他一眼:“你記住,我沒有義務要好看,我今天這麼打扮,只是為了讓仇人現行!以後我好不好看都跟男人沒關系!”
她說的仇人,現下就坐在她對面高靠背的仿火車座上,悠然地端起一個銀杯小酌。
阿聊和莊屏按著計劃好的,坐在一處不打眼的地方。鄧弋逢後腳跟進來,看見梁領言美得紮眼,先是頓了一下,隨後看清她對面的人,不禁捏緊拳頭。
他清雋的面容上染上幾分沉鬱,一語不發地站在門口,惹得來往的人紛紛注目。
阿聊輕聲喚他:“你不信領言姐麼?信的話就過來坐吧。”
他思索了一瞬,坐了過來。
梁領言看見阿聊和莊屏進來,神色自如地朝她們點了個頭。
然而原本得體自如的目光掃到鄧弋逢時,他正看著她,目色晦暗不明,梁領言呼吸一滯,大方明豔的笑僵了一僵。
她對面的吳璋榮察覺到她有些失神,自認為體貼地問她:“怎麼了?”
說完就要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梁領言自覺失態,忙湊近一點拽他的袖口掩飾,輕笑道:“沒事的,就是忽然覺得自己眼瞎,從前怎麼沒有發現這家店的裝潢這麼好看?”
吳璋榮被她忽然地靠近撲過來的香氣弄得心癢癢,早就忘了自己本來要幹什麼了。他色膽大起:“領言,我可以這麼叫你吧?我在外灘投資了一家‘bar’,請的是美國來的設計師,改天帶你過去看看?”
梁領言不敢再看那個方向,只是低垂著頭,柔聲應了一句好呀。
鄧弋逢沉默地坐著,盯著言笑晏晏的梁領言看了很久。
他知道她低著頭是在避他。
良久,他強迫自己低下頭。
梁領言閉了閉目,強行忍下吳璋榮的靠近帶來的惡心,再抬頭時,目光已經恢複了先前的從容不迫。
梁領言身後的包廂忽然傳出一聲不尋常的響聲,阿聊起身確認了一下,朝領言點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