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公子夫妻兩個?”
“是呀,夫妻兩個跟仇人似的,白天在鋪子裡就不給客倌好臉色,晚上也一點兒情分不顧地吵。”
“那他家二公子呢?不勸勸哥嫂?”
“這誰知道,不過他家二公子在唐山上學,好像是個什麼鐵道學院,他大哥還跟我們吹嘞,說那學校極好,他弟弟又是一等一的高材生。”
鄒廣頷首沉思,聽見阿明又道:“不過二公子這兩天從北方回來了,夫妻兩個這幾天停火了,避著小叔子呢。”
“那看來這哥嫂兩個還挺看重小叔子的?”
“應該是吧,那天我在門外面卸貨,柳家鋪子裡忽然走出來一個人,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我一看,是個架黑圓眼鏡兒的小夥子,比我高兩個頭,我趕緊說一看你都是個文書生,這種粗活做不了。他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二話沒說幫我把東西抗進去了,抗完還問我:怎麼樣?”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柳二,長得是一表人才,看著就穩重,是個知理的。”
阿明對柳維興可謂評價極高,鄒廣和施遼相視一眼,知道該問的都問到了,喝完糖水就告辭了。
後來施遼有意無意經過柳家鋪子,偶爾看見柳維興在裡頭坐著,手裡捧著一本書,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她一個年輕姑娘不好進棺材鋪,所以也找不到跟他說話的機會,只能在門口溜達一圈就回家。
丁媒婆依舊常往明園跑,卻驚喜地發現二姑娘的態度跟那天比大為不同了,一下子對這門婚事熱絡起來,總是纏著她問柳家的事。
她驚訝什麼風兒把這個姑娘的心突然吹回來了,施遼也看出來她的疑惑,蹙眉道:
“前幾天不懂事,都是上學上得心氣兒太高,後來仔細一想,我就算書念出來了,一個月也就那點死薪水,不夠柳家一天的進賬的……”
丁媒婆一下就放寬了心,這世上果然沒有人會不對票子動心,看上柳家的財就是看上柳家,一個意思。她笑答:
“姑娘呀,這個理兒你想明白就好,書念得再好,女人還是要學會給自己找下家呀。”
施遼故作羞答:“丁姨,你都說柳二公子是新式人了,怎麼不願意來見我……”
“哎呦,你莫多想,”丁媒婆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又迅速恢複正常,“他念書忙,人有點悶,一見女孩子就臊。再說了,你拿個鏡子照照,就算是電影明星也沒有你標誌的,他要是見了你走不動道,鬧出去多讓人笑話呀?”
她雖然這麼說著,施遼還是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一絲尷尬和躲閃。
果然,柳維興要麼是不願意見她,要麼就是幹脆不知道家裡在給他說親。
施遼靦腆一笑,繼續套話:“可是學校裡頭,我那些女同學都愛炫耀男友,我見他一面,心裡有個底,在學校裡面子也足呀。”
丁媒婆眼睛回閃了一下,準備岔開話題,施遼見機抱住她的胳膊,輕晃,撒嬌道:“您就讓我見他一面,就遠遠看一眼,行不行?”
丁媒婆一眼看出這姑娘鬼精,猜出她怕別有用意,但沒事,她監督著,反而不容易出錯。於是她滿口答應:“行行,我這就去找他說說。”
見面的日子定在週日下午,在見面之前她已經阿明之口得知柳維興果然和家裡大鬧了一場,場面一度很難堪,柳維興甚至為此搬出去住。
她猜得沒錯,柳維興本人對於家裡給他找妻子這件事並不贊同。
施遼放學收拾東西時,朝外看了一眼,柳維興果然就站在門口。
她走近的時候,柳維興正在研究萬和門口張貼的一張佈告,那上面是這學期獲得全免獎學金的學生公示,施遼的名字赫然列於其上。
他轉身看見一個穿著灰色毛呢外套的女學生,猜出這就是跟他有過一紙婚書的女孩兒,她漂亮得有些出乎意料,他忽然特別不好意思,扶了下眼鏡,結結巴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