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過去,重逢的人要想擁,因為唯有如此才能真切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她抵著他的肩膀哽咽,淚水一邊在洇濕前襟,一邊也在無聲灼痛他的心。
如果他今天沒有在會客廳偶然抬頭一瞥看見她,如果他沒有見到電梯口兩個人的談話給她帶來的失態,如果他沒有在這裡…
這個驚慌失措的女孩子該怎麼辦?
他不敢想。
施遼能感受到他在發抖。
漸漸冷靜下來,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手心傳來陣痛。
原來碎瓦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她的手掌紮得鮮血淋漓。
“張默沖。”
他拼命壓下胸中四處沖撞的情緒,平著氣息,松開她。
她將雙手攤開在他面前,明顯感到他呼吸慢了,但她卻在黑暗中找到他的眼睛,啞聲笑了。
他心髒上陣陣酥麻鈍痛,嘴唇翕動想問些什麼,最後卻還是隻道:
“不要動,我來處理。”
嗓音啞了。
他轉身時,施遼卻分明看見窗外微燈回映,照進他的瞳孔,那裡似有水光瀲灩。
“張默沖。”她拉住他。
他頓住,又看向她。
下一秒,施遼微微起身,用沒有血的左手手背,輕輕蹭了一下他的眼角。
“但是我贏了。”
所以,你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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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很大的歐式風格套房,地面鋪著厚厚的軟墊,高吊的水晶燈,鎏金銅鏡和月桂葉藤邊的壁爐成對出現。
哭過一場,她跪得腿有些麻,他端著水和藥包過來,想扶她起來,施遼卻搖搖頭,仰頭看他:
“你怎麼知道是我?”
他半跪下來,她的視線隨之向下,看見他捲起的白襯衫下露出半截線條遒勁的小臂。
經年不見,人事流變,他身上愈顯靜沉,好像從前那個揹著揹包器械,始終不卑不亢低著頭行走於嶙峋山川之間的地質系學生,如今終於敢抬頭,環視四周,在滿懷敬崇的心情裡,也多了幾分學識在懷的底氣。
他將她的手托住,用浸濕的帕子一點一點拭血,垂著眼眸,“痛嗎?”
“你白天看見我了?”
“嗯。”
“不讓我撿酒杯碎片的人也是你?”
“是。”
她沉默一瞬,“不能見我?”
他終於抬頭,雙眼沉靜似潭,但又很快低下去,輕笑,“我很快就走了。”
“你騙我。”
“你甚至不能開燈。”
“張默沖,你被困住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