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最後是莊屏陪施遼一起去了育嬰堂。
學校停了課,她無事可做,待在家裡又難受,於是自請去幫施遼。
康良育嬰堂附屬於上海最大的慈善機構仁濟善堂,對送來的孩子沒有條件,一律要收管。施遼到的時候,就看見門前地上放著一排排啼哭不止的嬰兒,放眼一看,兩側的街道空空蕩蕩,就連育嬰堂裡面也彷彿沒有人在。
“請問——”
她正要問,裡面走出來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女人,滿身疲態,看見她雙眼放光:“來來快請。”
施遼和莊屏分別作了自我介紹。
那女士名叫吳川,是這家育嬰堂的會長,她站在門口,摸了摸口袋,大概是沒有摸到煙,眼底劃過一絲焦慮,只好笑笑,開口解釋:“原本的看護們都走了,包括我在內只剩四個了,這兩天棄嬰又劇增,你們也看到了。”
說話間,四周一直隱隱有炮聲,忽然炸了一聲巨響,施遼和莊屏下意識躲了一下,反觀吳川,她好像對這些炮聲已經充耳不聞。
半天,她好像才反應過來,“你看,嬰兒們這樣哭著,我都聽不見炮聲了,也不知道哪個更糟。”
她捋了一下頭發,理了理氣:“小施,小莊,你倆有勁兒吧?來,先分配你們個任務,去院子裡,把能卸的門都卸了。”
這時出來一名男子,聽見這話面露難色:“會長...”
吳川卻不由分說,伸手攔包車,“不要緊,到冬天再說,先別讓孩子們睡在地上染了黴菌。高靖,你去後街,看看洪長鳳把屍體處理得如何了。”
“我還有事,不知道他們將‘難民工作委員會’籌建得如何了,我必須去催催。”
她坐上車,還在扭頭吩咐:“門板卸了用磨子磨一磨,再把孩子們放上去....”
施遼和莊屏將能卸的門板卸完,又將所有的傢俱往外抬,全部抬完屋內還是放不下所有的棄嬰,就在這個時候,小真來叫她們,該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整個育嬰堂除了盧會長外的管理人員才湊齊,小真、洪長風,高靖還有施遼莊屏。
她倆進門的時候,小真好像在跟人爭執,她責怪為什麼偏偏讓洪長風做飯,她才扛完屍體,讓她做飯也不嫌味兒大。
施遼和莊屏聽到這話相視一眼,默契地裝沒聽見,沒想到洪長風居然很爽朗地笑了,回道:“還不是你每次做飯都差要把灶燒了。”
高靖語氣也很輕松:“今天我特地讓著老洪呢,沒讓她抗太多,放心。”
“誰讓你讓我了?是求著你讓我了?”洪長風回嘴。
“哎呀哎呀你看,我不讓你,小真要罵我,我讓著你,你又要罵我,我兩頭不討好,那我怎麼辦嘛。”高靖無奈笑道。
原來小真是怕累著洪長風,施遼和莊屏相識一眼,心裡又都輕鬆了。
“懶得跟你說。這兩個妹妹新來的?”洪長風端著碗,熱絡地湊近問。
“去去,跟個流氓一樣,”高靖卻抬手將她哄開,“你們別見怪,她這人就這混樣。”
然後趁著小真不注意,高靖低聲跟她們耳語,囑咐她們吃快一點。
施遼和莊屏只好埋頭猛喝,居然是頭兩個吃完的,一吃完,高靖和洪長風也擱了碗,起身,“小真,你又吃得最慢,那就留你洗碗了。”
說著不等小真反應便抬起一桶粥出去,給施遼使眼色示意他們跟上。
一出門,高靖才解釋:“如此催你們實在是對不住,其實你們也能看出來,我們是為了讓小真留著別出去。她心軟,一給孩子們喂飯就哭,怎麼都勸不住。”
“所以我們只能讓她少接觸孩子了。”實在是無奈之舉。
施遼和莊屏理解地點頭。
她們一出去,早就等在門口的一些孩子一擁而上,將她們團團圍住,有鬧著喊要回家的,有哭喊太餓的,洪長風蹲下身子,很有耐心地一個一個哄。
高靖見如此不是個辦法,只能狠下心:“再鬧就都不要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