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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她驀地有些緊張,忙抓緊聽筒:“張……”

將要脫口而出他的名字時,她忽然頓住,意識到或許在現在的情況下,他的名字是不能被輕易提及的。

“那天在臺下,是你嗎?”

“是。”

“你一直都在上海?”

“明天就走。”

鄒廣說過現在進出上海的關口雖然查得嚴,但畢竟大部分中國人都不願意當日本人的狗,替他們辦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所以施遼以為他會趁機離開。

“那怎麼不早些走?”她心裡始終捏著一把汗。

等了半天,他卻沉默以應。

“可惜沒能給你過個生日。”她忽地說,有些遺憾。

他的生日還是她在收到他寄過來的生日禮物時去信問的,她信裡的內容他還記得很清楚:

「張先生,收到了您寄過來的四十一本書,我非常非常開心,一定會認真閱讀每一本書。這份情誼我一定會銘記於心,因此冒昧一問您的生辰,如有機會,我想親自答謝您。」

他後來回複時,沒有說具體日期,只說是在七月,漫長沉悶的雨季。

此刻張默沖站在社服部對面樓棟的一層,借了一部電話,站在窗邊,能聽見她的聲音,抬頭看去,也能看見她偎在窗邊,單瘦的身影。

她說這話時,手指描摹窗簾織花,不停地畫圈,打轉,無意識流露出有些飛揚的心緒,她自以為掩藏得很好,但他盡收眼底。

心裡有絲絲澀意,他想了想,還是隻會說只“抱歉。”

她輕搖了下頭。

“那你今年的生日,過得好嗎?”

盡管明知道這個梅雨季對他意味著孤身一人,四處避藏,有家難回。但她問出這句話時,其實是還留有一絲希望,希望在這動亂的日子裡,他在生日那天,能覓得半刻安閑。

她不提,他根本就記不起來自己的生日,仔細回憶了一下,他柔聲道:“特別好。”

她聽到這句回答,忽然低頭無聲婉笑,眼波柔軟明昳,溫暖如玉。

張默沖久久難以移開視線。

他那天過得確實很好。暗殺之後,他利用自己在北平的身份幫忙將參與暗殺的學生送往安全地點,也忙著藏匿自身,不牽連無辜,他連一個口信也不敢送回明園,更不敢給她寄信。

那天他在行動時,碰巧看見萬和聯合紅一院舉辦的社工日活動廣告牌,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進場,卻碰到了正上臺準備合唱的她。

他看著她因為緊張而選擇讓雙目失焦,看著她又別上了和那天一樣的一朵白花,忽然覺得今天她看不見他也好,等到合唱結束,他就走,但是忽然之間,舞臺上似乎發生了意外,但他並不清楚,因為在舞臺聲樂流轉中,她忽然與他四目相視,很清晰地看到了他。

現在回想,原來那天是他的生日,怪不得那麼幸運。

“那你現在,一切都還好嗎?”她問,小心翼翼不讓他聽出擔心。

那頭卻道:“施遼,抬頭,向外看。”

“現在嗎?”施遼不明所以,只是抬頭,忽地看見對麵灰撲撲的樓面上,卻亮著一扇暖黃矮窗,張默沖就靠在窗邊,舉著電話,目光越過長街雨幕,朝她看來。

“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不要擔心。”

她看著他略顯模糊的側顏,燈下筆挺頎長的黑西裝,心裡忽然有如石落靜潭,漾起一片不大,卻足夠深刻的漣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