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山聽了這回答,也只好無奈笑笑,說你們以後就懂了。
後來張默沖無數次回憶起老師,也會反複想起他當時唇角的那抹苦澀。
世事經隔,他確實漸漸懂了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他依舊覺得想家是一回事,工作是另一回事,但這一次再說服自己工作為先,已經做不到那麼瀟灑了。
心一旦被繫上繩子,就會時時自縛。
“我知道。”她摸摸他,“我當然知道。”
“以吾之身,證吾國地大物博。”她想起他出國前寄給她的那封信,在黑暗中,緩聲說了出來他當時留給她的一句話。
“那如果要我來說,我就是,以己之身,救吾之同胞?”
他心裡發緊,不說話,只想就這麼永遠,永遠地聽她說話。他會擔心戰爭這個變數會打亂所有的計劃,但施遼不會擔心,施遼有一種魔力,她永遠不會預支憂愁,永遠只專注眼前事。
他不知怎的,從心底裡鬆了一口氣。
“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去聯大附近的女生公寓,和梁領言她們住在一起,這樣不會太悶,我也會放心一些。”
“知道啦,而且我也是大忙人,你不走,我還要整天想著怎麼和你見面,多耽誤事,所以你還是走了好,走了清淨——”
話還沒說完,就感到他置氣般地松開她,遠遠地躺倒床的另一邊去了。
施遼拽拽被子,示意他過來。
他卻不動,裝睡。
清脆地笑了聲,她望著天花板,聲音正經:“張默沖,我們就租這間屋子吧,雖然小小的,但很漂亮。
他還是不說話,施遼假裝嘆一口氣:“張默沖,我睡不著。”
他果然緊張了,主動爬過來,小狗一樣地蹙眉望她,滿眼心疼,“那要不要我——”
施遼朝下一縮,嘴唇碾了下他的,正要說你這樣扯著被子我怎麼睡,張默沖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壓過來,撬開她的牙關,意味深長的話語在唇舌勾連間斷斷續續:
“需要...分散注意力嗎...”
她笑,他就去親她勾起來的唇角。不像第一次站在原野裡親吻,十分的開心裡總有著三分估計被人看見的緊張,今日不同,燈是黑的,床是軟的,就連身體裡湧出的溫熱也在渴望著不斷貼近,再貼近,融到一起去。
唇齒糾纏了不止多久,施遼幾乎迷迷糊糊地要睡著,他卻忽然撐起身子,一陣冷氣鑽入,激得施遼清醒幾分,臉紅紅地看向他,張默沖卻忽然用被子把她團成一團,有些惱地將她翻了個面,自己什麼也不蓋,從背後抱著她,只說了一個字:“睡。”
她有些莫名其妙,卻又隱隱感到什麼不對。
她恍然大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臉更燒了。
即使隔著被子,其實還是能感受到一些。
真是的,怎麼現在才想起來怪店家,雙人床上只放一條被子,什麼意思?
張默沖先是抱著她,以為能冷靜下來,後來卻沒法控制反應,於是心煩意亂,惱悔地離她更遠,逼自己入睡,卻只是幹瞪著天花板,熱得要命。
他不能,起碼不能在這個關節,她自己還是個孩子,他不能讓她承受哪怕一丁點的風險,這可能會毀了她的人生。
就這麼想著,壓著,施遼最後都在糾結要不要勸他蓋被子時睡著了,他卻還醒著,最後幹脆下床躺在硬木椅,讓膈應的感覺大於那股燥熱,雖然不舒服,但好歹也能慢慢睡著了。
——
早上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床上,摸摸床邊,施遼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