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秋霜露重,謝聞頌深色的外套似乎都裹了層很薄的水光。
他身後跟個穿西服的男人,謝聞頌和他交換眼神,後者向溫遇示意之後往裡面走。
是他帶來的律師。
從晚上一直緊繃的神經到這時才算真正放鬆,溫遇仰頭看他,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先保持沉默。
她很少有這麼說不出來話的時候。
甚至連注視都是單一的。
謝聞頌什麼也沒說,只是坐到她旁邊,溫遇視線往下垂,不動聲色挪到他那邊,正好看到他放在雙膝上的手攤開又蜷起。
這樣的小動作一般都代表他有話想說,但還在斟酌或者猶豫不決。
其實謝聞頌瞭解她,她又何嘗不是。
可溫遇總是不想刨根問底,試圖將這份瞭解有所保留,所以並不刨徹底。
應該是高中那回問他有沒有女朋友留下的後遺症。
慢慢溫遇也在想,哪怕是關系再好的朋友,在某些問題上也要注意分寸,後來索性所有半句的答案,她都自動過濾。
所以很多事情,她或許看到一點邊際,卻不曾主動問過。
好像也因為這個原因,多走很多彎路。
又過了幾分鐘,剛才和謝聞頌一起過來的男人從辦公室走出,和他說了句:“可以走了。”
然後律師看向溫遇:“溫小姐,後續的事情謝先生已經全權委託我去解決了,如果這邊有別的問題需要您配合,我會 再聯系謝先生。”
肩膀上壓的那塊沉重石頭終於落地,溫遇道聲謝謝。一轉身,旁邊的謝聞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隨身攜帶的行李箱裡拿出一件毛衣外套遞給她:“穿上就走吧。”
剛才外面的大風她也聽見了,要是現在直接往外走,肯定會著涼。
溫遇接過來套在身上,趁某人沒注意,她把領口提到鼻間,有種松木薰香的味道。走到門口,夜裡濕漉漉的冷氣直往身上撞,她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將外套裹緊了點。
謝聞頌打的車就停在門口,車上開了暖風,溫遇迷迷糊糊又想睡,每次頭要磕到前面座位的時候又被他的掌心給擋了回來。
等睏意稍微消散了點,溫遇往車窗外看,停在她這幾天住的酒店門外。
謝聞頌活動下肩膀,“先去收拾一下上面的東西,我們換個地方住。”
就這樣,溫遇又被他領著上了樓。
她東西少,不到二十分鐘就已經全部收拾幹淨。
滑輪滾在木質地板上發出聲音,溫遇把行李箱往外推的時候,見謝聞頌雙手交叉在胸前,正靠在門口。
他微垂著頭,額發擋在眼前,溫遇動作放輕,往前湊近了點,要稍微仰點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她這才發現謝聞頌閉著眼,睫毛齊刷刷排成一排,伴隨呼吸節律很輕地在動。
一晚上沒休息,他果然也困了。
目光還未來得及收回,眼前人已經睜開眼睛。
謝聞頌察覺面前有人湊過來的氣息,睜開眼,正和麵前比他低半個頭的兔子撞上。
溫遇也沒料到正想往後撤的時候他率先睜開眼,有種做錯事被當場抓包的尷尬,不自然地往後挪挪腳步:“我收拾好了。”
謝聞頌什麼也沒問,順手把她旁邊的行李箱拎過來,甚至還能很輕松似的往上提了提,“走吧。”
酒店樓下的車還是剛才那輛,司機也沒想到因為失眠出來工作會,還能碰上個大單。
剛出來那會兒,想到下個月小孩的學費,沒憋住在車裡抽了口煙,從機場接到謝聞頌的訂單後,對方問他能不能把副駕駛的窗戶開啟,還說一會要去接人,讓他先不要在車裡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