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戌滿頭冷汗,牙關緊咬,心髒劇烈跳動起來,遍體生寒:他根本不是阿大,他也是來詐我的!
為何他倆偏偏會被關到同一座監牢裡、為何他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為何守牢的獄卒都那麼‘湊巧’的出去了、只有我們倆在這……
在外瘋狂記錄的書令員停下手中的筆,暗道可惜!
怎麼就斷在這兒了!明明就差一步就可以套出他背後的主子來!
咫尺之遙,咫尺之遙啊!
忽然,憑空出現一陣搖鈴聲。
大牢幽深空曠,鈴鐺聲由遠及近地回蕩著,非但沒有讓人覺得清脆悅耳,反倒顯出幾分詭異。
書令員皺眉,環顧四望。
這是哪兒來的鈴鐺聲?
他向下屬做了個去外面看看的手勢,示意他們趕快去處理。
那兩個不久前還說著“好酒”“姨妹”“姐夫”的兩個獄卒俱是正色,只抱了抱拳,就迅速躥出去捉人。
鈴聲幾乎無孔不入,縹縹緲緲,似幽冥河邊的吟唱。
‘解脫的方法有很多,並非只有服毒一種,如果你第一次沒死成,那就說明你根本就不想死而已’
‘為主子效忠……’
‘為主子效忠!’
丙戌沒有再逼問,只是隔著牢門久久凝視著‘阿大’,好像沒聽見他的話一般,突然咧嘴一笑。
幽幽如鬼火般的燭光打在他臉上,晦暗不明,映得那笑容有幾分詭異。
不知為何,‘阿大’突然寒毛倒豎,一股空前的不適感襲來。
不!
不對!
然而不等他反應,就見丙戌竟轉過身,決絕地、獻祭般地朝著身後的牆壁撞去!
“砰!”
一聲悶響,血花四濺,石牆上炸開一朵殷紅似血的紅花,如一團爛泥般軟軟滑了下去。
他對面牢房的‘阿大’見到這一幕,緊緊攥住牢房的鐵門,呼吸驟停,寒意徹骨。
門口的書令員和獄卒聽見這一聲巨響,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妙,連忙跑進來看情況。
然後他們就見頭上破了個碩大血窟窿的丙戌提起最後一口氣,聲嘶力竭:
“陛下!陛下您為何如此!”
“陛下!”
說完,脖子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獄卒們大驚,誰都不知道為何只是一轉眼的時間事情怎麼就成這樣了,慌忙掏出腰間配有的鑰匙,哆嗦著手開門跑進去檢視。
進去的獄卒往丙戌鼻子底下探了探,又按了按他的脈搏,旋即沉默地搖了搖頭。
“大人,已經不行了……”
腦袋多硬啊,都撞塌下去半邊,死得透透的了。
而所有人都聽見了死者最後一句話,“陛下您為何如此。”
這一句話就是在明晃晃的控訴陛下——卸磨殺驢!
書令史面色凝重,這句話是暗指……他是陛下的人?
是陛下做的麼?
畢竟,只有死人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