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追求更多的權利和地位,但人的慾望卻會像山溝一樣難以填滿,永遠無法滿足。
“我們和動物不同的地方不就在於「人」會剋制慾望麼?所以我們沒必要那麼……”
無晦聽到這裡,冷笑打斷:“人和動物有何不同?”
他一字一頓道:“別的動物覺得冷,就進化出厚實的皮毛來禦寒,人類若覺得冷,就扒了其它動物進化出來的皮毛來禦寒。”
他往前一步,淩扈被他眼神所攝,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他再往前一步,淩扈又被逼得往後退一步。
最後,淩扈退無可退,已到了廊道的邊緣。
而無晦也不再往前,只是盯著這個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弟弟,目光森寒,低聲幽幽道:“人只會比動物更冷血。”
淩扈一時間心都跟著顫了顫。他說的是人,還是自己?
最後,無晦道:“我說過,不要別人隨便施捨了一點善意,就忘了焉耆才是你的國家。”
“——而你,卻三番五次胳膊肘往外拐。”
淩扈倉皇地抬起眸子,卻見自己哥哥冷冷地望著自己,他從來沒有見過哥哥這個樣子,他好像在一瞬間與自己劃清了界限。
“淩扈,就這樣吧,我對你很失望。”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這一刻,彷彿連塵埃都不動了。
淩扈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回蕩著這句話,整個人都沉默下來。
無晦說完這句話後,發現自己弟弟眼裡好像出現了一點淚光,可等他再想細看時,淩扈卻已經把頭撇過去了,好像什麼也沒有。
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淩扈走了有一會兒後,黑袍人頭領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沒忍住上前,低聲道:“主子……”
他離得遠,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了七殿下在面對主子時壓抑著情緒,死死不讓眼淚掉下來,一轉過身就控制不住了,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們都清楚七殿下在主子心中的分量,也正是因為清楚,才格外不能理解。
既然決定不坐以待斃,那就是要做點什麼了,這個時候不應該和七殿下好好說,然後帶著七殿下一起走嗎?
為什麼要在這個緊要關頭來這麼一出,將關系搞砸,弄得兩人生分了呢?
要是以後昭國人拿七殿下來威脅主子,到時候受人掣肘可怎麼是好?
無晦望著淩扈遠去消失的背影,隱著心底暴怒,淩厲喝道:“你懂什麼!”
他狠狠閉了下眼睛,再睜眼時已恢複了平常的冷靜,說:“得把他摘出去。”
就算心有不忍,也得在孤注一擲前把他給摘出去。
他對淩扈最為瞭解了,這個弟弟沒什麼腦子,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給他一點好就恨不得十倍百倍的還回去,天生一副好心腸。
他太蠢太笨了。
而自己剛才把話說得這麼狠這麼絕,他近期應該不會再找過來了。
這樣很好,從今往後,他做任何事都與他無關。
這是自己早就決定好的事,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把他給拖下水。
——這樣,淩扈才是最安全的。
等徽元帝的人手趕到這座荒廢的園子時,才發現他們慢了一步,現場早已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