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目睹這一場面,皆覺毛骨悚然之感充斥全身。
說著說著,她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癲狂道:“我就算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恰在此時,身後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逐步靠近。
伴著短促的破空之聲,箭矢淩厲的射穿她的脊背,瞬間滾出來一長串血點!
蘇琴身子不可抑制的往前踉蹌了一下,緩緩低頭看了眼貫穿過來的箭矢。
幾秒後,猝然倒地。
一名貴婦人在婢女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往這邊走,看到那顆腦袋,痛哭出聲:“兒啊!”
即使瀕臨死亡,蘇琴也將那顆腦袋抱的緊緊的,幾個下人合夥都掰不開她的手。
鮮血一股一股的從她嘴裡湧出來,她瞪大眼睛,還在喃喃:“我、我這麼愛他,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做……”
瞳孔漸漸渙散,往事種種,如走馬觀花般一幕幕呈現在眼前。
“素琴?龍銜寶蓋承朝日,鳳吐流蘇帶晚霞,從今往後,你便叫蘇琴罷。”
“來我院子裡專門伺候吧,你這雙細嫩柔荑,可不能幹這些灑掃粗活。”
“這支珍珠釵可喜歡?別人都沒有,只有你有。”
“好好的果子和配方會變成沙礫?你就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哄騙我?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根本什麼都沒帶出來!”
“我們這樣只能算私通。”
“主母應有的本事,琴棋書畫,品茶插花,算賬女紅,馭下之術,你會哪樣?你什麼都不會還敢肖想主母這個位子?”
“你滑胎這事便是我娘做的又如何?她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我的嫡長子自是要我以後的正室來生,你生的算什麼?名不正言不順的。”
“你現在一個潑婦樣鬧什麼?當初還不是你非求著讓我你!”
憶及此,蘇琴掙紮著抬頭,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褚芙、曲裾和小鈴鐺三人身上。
她的精神頭瞧著比剛才好了許多,像是一截被火焰燒到發黑的枯木,在次年春天又冒出朵綠芽來。
但眾人都明白,這只是臨終前的迴光返照。
她斷斷續續道:“我只是賭輸了,但我並不後悔。”
“我有如此心計美貌,合該成為我往上爬的登雲梯……”
“……我不後悔。”
“我不後悔……”
蘇琴瞳孔渙散,手無比緩慢的滑了下去,徹底失去了生機。
曲裾和小鈴鐺看著這沉重的一幕,滿腔複雜,說不清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可憐嗎?
將一身生死榮辱皆繫於他身,毫無一點自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可憐。
可恨嗎?
自然是可恨的。
可誰都想不到,她會親手殺了莫公子。
那股不知名的陰涼寒氣,好似在順著腿肚子悄悄往上爬,褚芙緩緩吐出一口氣,再次被她的行為重新整理認知,也得出結論——
這實在是一個瘋到極致的女人。
她那天就是跪在這裡磕頭,為自己求謀,今日也是跪在這裡死去,說自己無悔。
一陣滾燙灼熱的風刮來,帶起層沙礫,薄薄的掩蓋住了真相。
悔不悔的,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