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顧小少爺不知道正常的漁網長什麼樣,但是用手一摸就明白,此網並非普通的漁網。
這是一張特製的鐵絲大網。
砍不斷,剪不開。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網上沒有安裝什麼尖刀倒刺,大概是想給捉到的大魚留一條全屍。
剛剛漲起的力氣一下子就洩了。沒意思。他想。前有狼,後有虎,自己好不容易矇混過關,化身小魚兒遊走,先是橋下遭伏,險些被魚叉叉中,再是甕中捉鼈,被一張大漁網攔住去路。
貼膚而藏的虎賁匕首彷彿與他有心靈感應一般,在胸前滾得發燙。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太冷了罷。他想。
顧況從胸前摸出虎賁匕首,用手指摩挲著上面的紋路。
猛虎嘯于山林之間,虎賁之謂也。虎賁勇士,保家衛國,前赴後繼,熱血封疆。而如今,自己只能窩囊地躲在充斥著淤泥枯葉的水底,用一把匕首刺入年輕的胸膛,死在這個發爛、惡臭的地方。
何其可悲。
顧況生平頭一次後悔自己武功上稀鬆平常。
若是自己能在那些窮兇極惡計程車兵手下過個一招半式,他肯定就沖到岸上去幹他丫的,能拉一兩個墊背的,拼了自己一條命,也是值了。可惜自己這三角貓的功夫,放一名素質有訓的將軍府護衛面前都不夠看,更別提一群真正的軍士了。
貿然上岸,只有死路一條,茍安水中,也希望渺茫。
縱使匕刃是精鋼打造,未開的鋒刃割開血肉的滋味有如鈍刀子割肉,堪比淩遲。顧況猶豫再三,將匕首在胸前比劃好幾次,都沒能下手。
顧況忘了,自己已經在水中呆了太長時間,手腳已然麻痺不聽使喚。
也就是一瞬目的功夫,虎賁匕首從他搖搖晃晃舉棋不定的手中脫出,直直下墜。
顧況的大腦中一片空白,只知道鑽身下潛,伸出手臂去夠匕首。
湖水終於灌入了鼻腔。他的手好像觸碰到了匕首,他的腳也陷入了柔軟湖底。眼前一片昏昏沉沉,身子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
湖底有人。
這是顧況腦子裡最後一個念頭。
好像有人捏住了他不斷進水的鼻子,往他嘴裡渡了一口氣。
下一秒,顧況徹底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程遙青沿著湖岸,順利地找到了將軍府水閘所在處。
水閘旁邊長著半人高的茅草,中間有一條小徑,但是由於常年來沒有幾人涉足,茅草伸出來擋住了去路。走這條路,不免撥動茅草,發出響動。
程遙青選擇涉水而過,在離水閘不遠的一片蘆葦蕩伏下身子,謹慎地朝水閘移動。
半人高的茅草遮擋了她移動的痕跡,程遙青得以在離水閘較近的方位站定埋伏。
水閘旁邊,有三個人影。
程遙青認出他們身上的盔甲,和自己的盔甲是同一種樣式。
有兩個人在水閘兩岸一左一右拉著一張細細密密的大網,剩下那個正卸去身上的盔甲,看起來像準備下水。
程遙青懂得了,這幾人在水裡安裝好大網,拉開水閘,那麼就算有人走水路,他們也能將這漏網之魚捉住。
倘若他們得逞,水中的顧況就有難了。
程遙青幾乎沒有猶豫,就肯定了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殺了他們。
岸上那兩個人正背對著她,把露在水上的兩角網綁在水邊的樹上固定。預備下水那人,則需要潛入水底,將湖底的大網展開,然後用石頭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