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誤會章瑛背叛了他,所以帶著京畿營計程車兵來祝婆婆的小院圍剿自己。那時,被背叛的憤怒、不甘與委屈佔據了顧況的大腦,使他直愣愣落下一滴淚來。
在聽聞章瑛只是被劉公子的假訊息蒙騙之後,說不欣喜若狂是假的。
顧況自覺已經沒了太多太多東西,幾個僅有的朋友,他一個都不願失去。
他怎麼也沒想到,真正的背叛出現在他另一位好兄弟身上。
石瑞。
顧況在心裡再次咬牙切齒地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
這平日裡看起來人畜無害,甚至在顧況的一圈朋友中間,時時被打壓的小胖子。
顧況雖不明瞭他在將軍府滅火案、城寨制鋼中充當了什麼角色,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石文鏡以身入局,作為他的兒子出現在這裡,石瑞一定與所有事情脫不了關系。
為什麼?
顧況感覺情緒已經被抽離了身體。
他的血液中只跳躍著憤怒,但薄薄的憤怒背後,又是濃厚的悲哀。
顧況近乎自虐般地往自己的手背上、小臂上無聲地抓出一道道血痕,用身體上劇烈的疼痛來冷卻發昏的頭腦。
他感到身體不自覺地顫抖。
冷靜,顧況,冷靜。
顧況在心裡告誡自己。
靜下心來,聽聽那兩人會說什麼。
石文鏡大刀金馬坐在太師椅上,石瑞卻沒有坐下,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畏畏縮縮。
石文鏡一開口,中氣十足:“說吧,你有什麼要講的。”
石瑞看起來有些畏懼面前的父親,手指糾纏在一起,白白的臉上浮現出一層粉紅色。
“父……父親,如今大哥還在京城找小顧公子,若是父親找到了他,能否……能否看在兒子的面子上,留他一條命?”
石瑞中間停頓了好幾次,看到石文鏡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又硬著頭皮說下去,終於結結巴巴說完了一整句話。
石文鏡根本沒把石瑞的過分緊張放在眼裡:“石瑞,外頭的事情,不用你管。”
見石瑞嘴唇翕動,彷彿還要囁嚅懇求,石文鏡又多說了兩句:“若不是你當時撞破你大哥與我談話,此事也輪不到你參與進來。”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緩緩起身。石文鏡的身材高大雄壯,更襯得面前石瑞像一隻白白胖胖的小鵪鶉。要不是兩人面貌上有五分相似,但看身形,決計不會有人想到他們是一對父子。
石瑞悶聲不語,石文鏡卻還在繼續:“有時與你比起來,你大哥雖不是我親生,卻與我更像父子。”
他的眼神掃過石瑞那條壞腿,石瑞像被針蟄了一下,往後一縮。
“你和你那早死的娘一樣,毫無主見。劉康時這小子,遇見事情倒有幾分主意。當初我從北狄拿了好處,正缺一個人為我驅使,劉康時跳出來,前幾日幫我燒了將軍府,前日又扯了京畿營的虎皮,全城搜尋那顧況的下落。雖然事情辦得不甚圓滿,但好過我的親生兒子。”
石文鏡說到這裡,狠狠剜了一眼石瑞。
“要說你幹了什麼對的事情,除了告訴我們,顧況已經知道了劄答蘭部和泰赤烏部的盟約,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顧況緊緊扒著櫃門,聽到這裡,驚駭之餘滿心疑惑。
劄答蘭部和泰赤烏部的盟約?
這是什麼?他不知道啊!
顧況正疑心石瑞為了向父親邀功,特地編出來謊話的時候,石瑞終於從沉默中開口了。
他道:“父親,顧況他,或許並不知情....”
顧況想聽下去,他不懂,自己為何在石瑞眼裡不知情,在石文鏡眼裡卻罪大惡極,必須立馬誅殺。
然而天不遂人願,門口又響起了敲門聲。
石文鏡拉開門,門口站著一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