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馬
程遙青替牛蘭兒要來了一桶子溫水,又尋了一間狹小的空屋,讓她進去換洗,自己則在門口站崗。
門內傳來嘩嘩的水聲,程遙青的心也如不安分的水波一樣,飄忽不定。
她腦中還回響著剛才與牛蘭兒的交談。
“我爹爹牛七.......早在一個月前就失蹤了。這位女俠,你認識我爹爹?”
程遙青趕緊表明身份:“我姓程,是牛七牛大哥的舊相識,也認識你娘秦氏。你可知道,牛大哥是怎麼失蹤的?”
牛蘭兒終於碰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淚珠當即如斷線般落下,搖搖頭,低低道一聲:“不……不知道,爹爹那日帶著一隊兵士往北邊戈壁上巡邏,卻再也沒回來。後來監軍下屬官員說,爹爹是……是……”
畢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牛蘭兒喉頭哽咽,說不下去。
程遙青熟悉軍營的運作邏輯,猜到了牛蘭兒想說什麼:“監軍派人來,說牛七叛出大夏,是麼?”
牛蘭兒點點頭,但卻揚起花貓般一張小臉:“姐姐,我不信他們的說法。我爹爹肯定是被北狄人捉了去。”
程遙青和她想法一致。她又問了另一個問題:“那你怎麼來到了京城?”
牛蘭兒答道:“爹爹那日離家前,曾跟我說,若是北邊過不下去了,便帶著我娘回京城。”
程遙青蹙眉,她覺著牛七這番話必有玄機,只是一時還參不透。
牛蘭兒繼續說:“爹爹失蹤以後,大家都把我們當叛徒,明面上不說,暗地裡卻給我和娘親臉色看。我聽了爹爹的話,想要回京城,娘不願意離開,只趕了我出去,道我爹爹曾教過將軍府顧小公子,說不定我去向小公子求求情,便能得一份安身的事務。”
程遙青聽到這裡,心下好笑。牛蘭兒寄以希望的顧小公子顧況,前幾日也是在追殺下自身難保,遑論騰出手照顧一個孤女。
更何況,她觀顧況平日裡的言語表現,也不像是能給人安身立命的差事的樣子。
牛蘭兒娘親的意思,恐怕是求一求顧小公子,好憑著牛七之前的情分,給牛蘭兒的未來添一層保障。
“那你這幾日,也應該知道了,將軍府夜半失火,府中之人無一存活。”程遙青指出了這一點。
牛蘭兒點點頭,道:“我聽得將軍府失火,覺得蹊蹺,想要進城,卻發現這幾日京畿營的守衛盤查甚嚴。我路上怕遭了歹人,就扮作乞丐的樣子,在驛站周圍過活。”
程遙青心下贊許這小孩兒的機敏。
繼而擰起眉頭,一時想不透牛七失蹤的關竅,無話可說,只好揮揮手,帶著牛蘭兒去把渾身上下的髒汙洗幹淨。
站在牛蘭兒洗澡居室的門口,她用腳尖碾著地下的塵土,不一會就刨出了一個淺淺的小坑。
程遙青在心中默默捋了一個時間線。
一個月前,牛七失蹤。
四天前,將軍府起火。
在此之前,顧老將軍失蹤。
她總感覺這其中有一根隱隱的線在串聯著所有的事件。
程遙青仔細想了一會,腦子有點昏昏沉沉。剛才在馬背上的疲憊這時又竄上心頭,她撐不住,倚靠在門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