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況把虎賁軍的屍體一具一具地拉過排好,放在一塊空地上,四周圍上了一圈石頭作防火用,一把火點燃了他們。期間發現了零星幾個還有喘氣計程車兵,他們傷勢較輕,陷入昏迷,亟待救援。顧況便把他們背到低矮的樹冠上,以防有動物生食。
至於北狄人的屍體,就讓他們曝屍荒野好了。
期間有一兩只膽大的鬣狗想要與顧況搶奪“食物”,被顧況撿起地上的鐵箭,一扔一個準,命中喉頭,登時斃命。
想來這些鬣狗有了死亡的陰影,一時半會是不會回來了。
好不容易幹完了這些事,已是天邊微光亮起。
顧況知道,自己最緊急的任務便是走出密林。他要報信,要通知大軍那些北狄人的陰謀,還要帶軍醫來救治那些受了重傷的虎賁軍先鋒。
他拼著最後一絲力氣,一點一點地挪動灌了鉛的腿,朝著黑風峽外走去。
程遙青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江畔。
煙籠寒水,盈盈波光,月色如夢,似真似幻。
她見過這樣的情形。
在她十五歲的時候。
程遙青感覺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她愣愣地轉過身去,果然看到那一人朝她走過來。
黑衣玉帶,質如青松,腰間一柄長劍。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見了顧淨,十七歲的顧淨,還活生生的他。
這一定是夢。程遙青慌亂想,她得醒過來。
顧淨與記憶中一般模樣,大踏步走過來:“這位姑娘,在下失禮了。”
“不用你管。”程遙青不自覺撒開他伸過來的手,“贏了我,你很得意,是不是?”
顧淨笑笑:“程氏娘子刀法精妙,在下自愧弗如。不過在下使了家傳功夫,姑娘你不熟悉,才被我抓住了疏漏。我不過討了個巧罷了。”
顧淨這麼一說,程遙青心裡舒坦了不少。
她眼角還帶著惱恨的淚花,心思卻被顧淨說的家傳功夫給吸引了:“什麼家傳功夫,我可沒聽說過。”
顧淨對她作了個揖,恭恭敬敬的態度終於讓程遙青的面色緩和下來。他不急不緩開口道:“我姓顧名淨,表字純鈞,姑娘叫我顧淨或者顧純鈞都可以。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程遙青不情願地對他還了一禮,眼睛一轉,想出了一個妙計:“要知道本姑娘的芳名,可以。不過你得把你那套家傳功夫完完整整、一點不漏在我面前使一遍。”
面前這個顧公子看起來只笑面狐貍,程遙青只怕自己和他互通姓名,被他一叫名字,魂魄就被勾了去。她內心思忖,面前之人家傳武功恐怕是不傳之秘,否則怎麼會在江湖上極為罕見。如此看來,她便用觀看家傳武功推辭搪塞,或許這人就不再纏著自己要名字了。
顧淨沒想到她會提出這麼一個條件,出乎意料的,他長眉一挑,臉上綻出笑意。
“行,看好了。”
少年人蹲身起勢,雙手若雁回,浩浩蕩蕩,氣韻萬千。忽而作猛虎下山,鐵爪恐怖,忽而如鷂子翻身,輕靈摶動。
程遙青一邊看,一邊心下暗記。她在武學一道上記性甚佳,看一遍就能把功夫招式記得八九不離十。此時全神貫注盯著顧淨,手中腳底暗暗運勁,竟生生將一套顧氏十八式記了下來。
一套招式打下來,顧淨微微輕喘,臉上染了一層薄紅。他本就眉目如畫,此時薄汗加身,更襯得他俊朗舒逸,光彩照人。
程遙青不知怎的有些不敢看他,她低下頭,聲音都小了幾分:“我姓程,上遙下青。”